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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3小说网 > 悬疑 > 雾都诡画师 > 第3章 孽镜溯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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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那肮脏的枯爪即将碰触到馒头渣的刹那——

“哧。”

一声极轻微的、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的声响。一道细微却凝练如实质的漆黑电弧,悄无声息地从林木生枯灭雷爪的指尖激射而出!

它并非直击食吐鬼,而是精准地没入了食吐鬼身下的泥潭核心!

霎时间!

翻涌的黑色泥浆如同瞬间被无形的寒冰冻结!

粘稠的流质凝固成半透明的暗色胶质,气泡停滞在半空不再上升,漂浮的油膜也失去了光泽,如同被钉死在一块琥珀中的虫子。

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带着绝对湮灭气息的力量降临,将这片污浊的空间彻底凝固!

“嗞——呀——!!!”

凝固的污浊中传来一声尖锐得足以撕裂金属、饱含极致痛楚与无边恐惧的非人尖啸!

食吐鬼鼓胀的腹部如同泄洪的闸门猛地撕裂!不是皮肤的破损,而是腹壁的能量膜被强行撑开一道裂隙!

“噗嗤嗤——!”

如同脓包破裂!

无数米粒大、通体惨白如玉、却散发着无尽贪婪恶念的饥火蛆虫,混合着粘稠腥臭的液体,如同决堤的白浊洪流,狂暴地喷涌而出!

它们发出亿万甲虫振翅般的“沙沙”尖叫,无视空间距离,化作一道污浊的白色闪电,铺盖地卷向那个打扰了它们永恒“盛宴”的源头——林木生!

每一只蛆虫那细的、布满锯齿的口器都开合到极限,释放着要将世间一切存在都啃噬殆尽的恐怖意念!

林木生巍然不动。

玉色鬼眼中无悲无喜,唯有枯寂流转。身畔的无相鬼卷虚影骤然光华大盛!

“孽镜虚,照临九幽!本源,显化!”

低沉古老的敕言仿佛直接在空间的根基处震响。

混沌暗金的卷面光芒汇聚,瞬间凝结成一面庞大、威严、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青铜巨镜虚影!镜框刻满难以名状的鬼神符文,镜面混沌一片,内蕴万载沧桑!

一道凝练无比、穿透万古的镜光,无视漫扑来的蛆虫洪流,精准无比地笼罩了凝固在污浊琥珀中的食吐鬼!

光华之下,食吐鬼那污秽扭曲的皮囊、肿胀蠕动的腹部、狰狞的食道蠕口,皆如冰雪般消融。

镜光穿透了所有的表象与污浊,将其核心真灵照彻得纤毫毕现!

那核心,竟是一团极其微弱、浑浊不堪、边缘不断溃散、被无数灰黑色业力锁链死死缠绕刺穿的残破真灵光团!

这光团黯淡无光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会彻底熄灭。

光团核心,那簇幽绿的饥火燃烧得更加惨烈,发出无声的哀嚎。

没有凶煞之气,没有滔怨念,只有被无穷无尽痛苦碾压后残存的、卑怯到骨子里的求活本能!

这绝非厉魄邪灵,而是一个在饿鬼道业报无尽折磨下,已彻底丧失自我、只余下一点“饿”的本能、即将魂飞魄散的卑怯残魂!

孽镜之光并不满足于显形,它回溯时光,追溯业缘!

青铜镜面混沌流转,光阴在其中倒卷,一幕幕属于这残破真灵的前世景象,如同沉入深海底部的破碎胶片,被强行打捞、拼接、显化——

市井院,欺心独啖:

阳光刺目。

一个粗布花袄、体态略显丰腴、面上常挂精明笑容的市井妇人(金铃),正紧张地关上堂屋的窗户,落下门栓。

确认安全后,她脸上贪婪之色毕露。

快步走到桌旁,上面赫然摆着一只刚撕下油纸、热气腾腾、皮脆肉嫩、香气几乎溢出画面的烤肥鹅!

旁边还有一壶烫好的烧刀子。

她迫不及待撕下一条鹅腿,金黄的油汁顺着她粗糙的手指淌下。狼吞虎咽!吃得满嘴流油,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,嘴角堆满了满足的笑,全无半分平日的刻薄。

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:“我的…都是我的…”

欺夫吞糕,业报初生:

院门“吱呀”被推开。

一个风尘仆仆、满身疲惫、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木讷的汉子(李实,金铃的丈夫),提着一个用细麻绳系好的油纸包走了进来,带着外面世界的尘土气息。

他脸上扬起朴实的笑容:“铃儿!俺回来咧!看!东街王记刚出锅的桂花糕!排了好长队,还热乎着呐!”

金铃脸色剧变!

瞬间收起脸上的满足,手忙脚乱地用旁边的抹布盖住桌上油汪汪的鹅肉酒壶,动作间甚至碰倒了醋瓶也浑然不顾。

她挤出无比愁苦的表情,迎了上去:“当家的?你可算回来了!唉!这日子没法过了!米价一一个样,家里…家里早就空了,我…我都好几没沾着一丁点油腥了…” 她着,挤出几滴干涩的泪水。

李实眼中的喜悦瞬间冻结,化作无尽的心疼与自责。他慌乱地将油纸包塞给妻子:“快!快吃!还热乎呢!都是俺没用,让你在家受苦了…”

金铃一把抢过油纸包,嘴里着“当家的最好了”,手却快如闪电,将大半块还冒着热气的、洒满金黄桂花的糕点使劲往自己嘴里塞去,塞得两颊鼓起如球。只留下一点点边角料和散落的面粉碎屑,推给呆滞的丈夫。

狼吞虎咽中,她低垂的眼底,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和嘲讽。一团只有孽镜可见的灰黑色烟气,悄然凝聚于她喉间。

弥留怨咒,喉锁成形:

阴暗潮湿的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腐朽。

金铃躺在破旧的床上,脸色蜡黄干瘪,眼窝深陷,已是弥留之际。

无数扭曲的幻象在她眼前重叠旋转。

她看到了满桌她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,金杯玉盏流光溢彩!她狂喜地伸出枯槁的手想要抓取,抓住的却是一捧冰冷滑腻、散发着胃酸和腐食气息的、自己刚刚呕吐出来的秽物!

浓烈的腥臭瞬间冲击她的残魂!她惊恐万分,尖叫着想甩掉,却发现那秽物像长在了手上,越甩粘得越多!画面最终定格在她那张因恐惧、绝望、怨毒而极度扭曲的脸孔上。

她喉间的灰黑气团猛然紧缩,化作一道漆黑、冰冷、带有无数细倒刺的喉锁,彻底没入她的残魂核心!

幽冥沉沦,食唾为生:

无边无际的黑暗、永恒的冰冷、撕裂魂灵的灼心饥饿!

金铃的魂魄被喉锁禁锢,堕入饿鬼道最底层。她看到其他饿鬼疯狂扑向一堆发黑的、散碎的残渣。

她也扑上去,张开喉间蠕口想要吞噬,却发现残渣穿透她虚幻的身体。

一个路过的酒鬼呕吐出酒馊饭粒。呕吐物落地的瞬间,金铃喉间的锁链剧烈颤动,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扑上去,喉间的蠕口疯狂吸食!

一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、蕴含在被唾弃物中的“精气”被锁链勉强抽取、过滤,涌入残魂核心。

短暂到无法形容的“饱腹”幻觉闪过,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百倍的饥饿反噬和喉间锁链的深深灼痛!她成了真正的盘多婆叉!在污秽中挣扎,永无解脱之日!每一次进食都是痛苦,每一刻停食都是折磨!

“呜……呃……饿…饿煞我了…嗝…大人…嗝…”

镜光照射下,巨大的痛苦冲破了饥饿的迷雾。

食吐鬼(金铃残存的意识)死死抱住它那畸形的头颅,如同受赡野兽般蜷缩在凝固的污浊中,发出断断续续、夹杂着打嗝和涎液拉丝的绝望哀鸣。

腹部的裂隙尚未完全闭合,那些因镜光冲击而更加疯狂的饥火蛆虫疯狂啃噬着她的残魂,涎液如同崩溃的堤坝般不受控制地从食道蠕口喷涌而出,在他身下凝固的污浊上拉出黏腻、恶心的痕迹。

孽镜的力量穿透了千年的业障尘埃,终于触碰到了那一点被无尽痛苦和饥饿磨得几乎消散的“金铃”核心意识。

那食道蠕口极其艰难地、发出断断续续、充满无边痛苦与卑微哀求的意念波动,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丝火苗,竭力传递向林木生手中的塑形玉笔:

“大…大人啊…冤…冤枉啊…嗝…饿…饿煞我了…”

“那…那几个胀死鬼…不…不是我…不是我存心要害他们魂飞魄散…嗝…”

“他们…他们被那黑酒灌饱了…打出又臭又凶的饱嗝…那气…那气里那股子撑出来的横劲儿…嗝…正好…正好飘到我眼前…我饿疯了…饿穿了…实在…实在忍不住…就…就想凑上去吸一口…真的…就一口…”意念中充满了极致的惶恐,“谁知道…嗝…一口就把他卡在喉咙里的…那块石头一样硬的馊馒头渣…给…给吸了出来…渣子堵死了他魂窍…噎…噎得他叫都叫不出…魂就…就散了…嗝…大人明鉴啊!非我所愿啊!!”

“我…我只想…只想寻点儿…不那么脏…不带凶戾的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