鲛绡轻薄,若想做到白日运输中不被强光照射,需得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实、密实,最外层还要裹避光布。避光布之外还套着保护罩,这罩子是上了锁的。
当沈确将一层层鲛绡揭开时,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西域琉璃狻。
原本昏暗的房间立马就有了光亮,是琉璃狻自身的光芒,另外,笼中还有颗夜明珠,也明亮光艳。
笼中的琉璃狻不见丝毫惊恐之色,正用前爪拨弄夜明珠玩。
它体型不过幼猫大,通体晶莹如雪山融冰,唯有脊背浮动着然形成的金色水波纹。
当它歪头时,贝叶状的双耳会轻轻颤动,耳尖两簇银毛如星屑闪烁,双瞳流转着七色光晕。
还真是可爱啊,陶姜心想。没表现出惊奇之色,生怕镇夷王怀疑。
事实上镇夷王也没功夫看其他饶神情,他盯着琉璃狻又惊又喜,双眼都几乎在放光。
“这、这便是琉璃狻?奇哉啊奇哉,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兽。”
周别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琉璃狻的好奇和不可思议,他同镇夷王一样围着寒玉笼踱步,啧啧称奇,“度川大行首好能耐,能捕获到如此稀罕之物,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。”
沈确似笑非笑回应,“不辞师傅过谦了,能将咖啡调制之法改良,还能以丰密的牛奶拉花,这也是将咖啡史提前一百多年的手艺了。”
行临不动声色地抬眼瞥了他俩一眼,没话。
陶姜心,你俩就嘚瑟吧。
好在镇夷王的注意力都在琉璃狻上,对于这俩人过于诡异的调侃并没听进耳朵里去。
看得出镇夷王对琉璃狻是满眼的喜爱,他感叹,“好在琉璃狻是要饲养在黑水城中,本王能日日见到这琉璃狻。还要多亏了岱衡大人啊。”
行临不卑不亢,“黑水城是大夏的福地,是得独厚的绿洲,琉璃狻饲养于黑水城最合适。”
镇夷王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饲养琉璃狻的琉璃宫已备好,仿制的都是昆仑山脉的生存条件。”镇夷王,“待三日后迎璃大典,城中百姓们都能一睹琉璃狻的风采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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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迎璃大典?”沈确眉头拧在一起,“就是字面意思呗?”
“就是字面意思。”行临。
沈确给出评价,“这仪式名起得草率。”
行临,“名起得草率,但主导这次仪式的人可不简单。”
“是谁?”陶姜敏感地问,“不会是鱼人有,或者……如意吧?”
离开镇夷王府,当着镇夷王的面,沈确以没喝够咖啡为由,带着陶姜要跟周别一同离开。
镇夷王也没起疑心,还跟沈确不停一个劲介绍周别的铺子——
“只是路过铺子就能闻到香气。”
又安利给行临,“岱衡大人难得来黑水城,倒不如也去尝尝看,怕是出了黑水城就喝不到了。”
就这样,行临等人打着应邀入店的由头大大方方走进铺子。
有了上次的幻境体验,不用都知道这心想事成店铺牵连的就是背后的九时墟。
一如既往的聚点。
但陶姜由衷地了句,“行临,这可远比你的咖啡馆要讲究得多啊。”
店铺巧妙地融入西夏建筑群,标的土木结构穹顶式党项民居,泥墙中混入碾碎的咖啡渣,在阳光下泛出独特的深褐色。
门楣悬挂着双语招牌——
用西夏文写有的“心想事成”四字,与阿拉伯文写有的“咖啡”二字交织成藤蔓纹,门帘用未发酵的咖啡生豆串联而成,随风碰撞出类似驼铃的声响。
光是看外观就甚是讲究。
店内,更是遵循了大夏的五明布局。
声明区,也就是常规意义上的前厅,摆有数张柏木打制的矮桌,桌面嵌有可保温的黑石暖槽。
工巧明区,也就是操作台,陈列着阿拉伯黄铜镜与大夏陶翁,能用冷萃的方式调配咖啡。
医方明区,是秘室,用来储藏肉松蓉、沙棘调配的十二味特色饮品。
因明区是雅座,垂挂驼绒帷帐,账内设有磁石茶台,能让银杯悬空旋转。
最后为内明区,也是店内的地窖。入口伪装成转经筒机关,需要特定节奏研磨咖啡豆才能打开。
而店内是将贺兰山风力通过陶制管道引入,气流经过不同角度的咖啡粉过滤,每都会散发着令人心神安静的咖啡香气,这也是镇夷王提到“咖啡香”的根本原因。
这一系列的布置下来,别是陶姜了,就连沈确看了都啧啧称奇,“行临,你学学,你好好学学。”
“上个幻镜里咱们就没见到茶室的掌柜,这次呢?周别,你见着了吗?”陶姜问。
周别摇头,跟他们讲了实话,“我有了意识之后就是这家店的伙计身份了,没一会儿镇夷王府的厮来请,进献琉璃狻的度川大行首即将进城,要我去府中调制咖啡。”
算是无缝介入工作状态了。
陶姜和沈确闻言都挺诧异,相互看了一眼,周别见状,愕然,“你们……也是一样?”
周别带着几人进到咖啡店后,城中来往百姓都纷纷往店里看,议论纷纷的——
“听度川大行首慕名而来啊。”
“就连皇都来的司监大人都在店里呢,看来这饮品着实好喝。”
“是啊,这两位一个是皇都大官,一个是走南闯北的大行首,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?还能驾临这家咖啡店,看来是不错。”
周别带着三人入店后就关了门,以客满为由。所以任凭店外的人如何议论,都没影响店内的碰头。
沈确和陶姜的经历跟周别一样,但好在两人是同时有了意识,也双双进了城,以夫妻的身份。
“直接上身份和任务,都不带铺垫的。”陶姜感叹。
沈确,“可不,为什么赶紧来咖啡店?就怕镇夷王来了兴趣,让我给他讲一段捕获琉璃狻的过程。”
在此之前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琉璃狻是个什么,事实上,他连昆仑山都没去过。
三人都齐刷刷看向行临。
不用,行临的境遇跟他们也大同异。行临表示卷入幻境后他正在轿子里,一路被送到踏星阁,紧跟着有关琉璃狻的记忆就如水而至。
既然有了这段记忆,目标又直指镇夷王府,他就顺势而为了。
只是,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乔如意和鱼人有的消息。
“当时如意手上伤口破裂,血染了游光,所以她也一定被卷入了这场幻境,不可能出现例外。”陶姜冷静地完这番话,又看向行临,“我这么分析,没错吧?”
行临点头,“我们进入的就是嵬昂的过往幻境,如意一定也在。”
陶姜深吸一口气,压了心头的惴惴不安,“在同一个幻境就好,那她也一定就在黑水城,总不可能出城去吧?”
行临点头,“应该是这样。”
“那鱼人有呢?”周别担忧,“他在我们陷入幻境之前就失踪的,能确定他也在幻境里吗?”
行临这次是冷静分析——
“鱼人有的失踪跟游光的执念有关,这里又是嵬昂执念的起源,他也该被卷入了幻境。”
三人陷入沉默。
都在幻境里,也都出不了黑水城,但直到现在还没露面。
“应该也会想办法找我们。”陶姜。
像是她和沈确坚持要见司监和不辞师傅一样,又像是周别,用咖啡上的拉花传递信息。
行临思量半,“要么是在等待时机,要么是身不由己。”
陶姜听了一哆嗦。
“你们知道我最怕什么吗?”她搓了搓手,眉间染有凝重之色,“如意是手受了伤,她之前也是因为手的事昏迷了好多呢。”
沈确迟疑,“如果是昏倒的话,应该会有人出手帮忙吧?”
虽初来乍到,但这里民风淳朴倒是一点不假。
行临沉默不语,虽面色看着波澜不惊,但眼里有担心也是显而易见。
“你刚刚主导迎璃大典的人是谁?”沈确问。
行临看向他们,“嵬昂。”
三人愕然。
“真正需要西域琉璃狻的人是嵬昂,他利用琉璃狻是瑞兽的传言,引琉璃狻入黑水城。”行临。
“为什么琉璃狻一定要入黑水城?”陶姜不解。
行临,“你们忘了,黑水城里有暗河,所有的仪式也在暗河完成。”
周别一下想起来了,“活文字?”
行临面色凝重,“至于嵬昂怎么利用琉璃狻做仪式就不得而知。”
沈确想到了关键,“狩猎刀是怎么回事?”
行临反手抽出狩猎刀,此时此刻,刀子已恢复正常,再寻常不过了。
“只能琉璃狻已经被游光影响了。”
沈确大吃一惊,“游光是……”
“眼下的嵬昂,他的执念已经幻化游光。”行临很肯定地。
陶姜一听这话糊涂了。
“等等,游光能跟违约者在同一个空间?”
行临微微点头,“可以,像是在无相祭场里的违约者,大多数都有执念,执念也大多会幻化游光,只不过游光的力量有强有弱,弱得无法逃脱就会跟违约者共同待在无相祭场里,强的就会逃出九时墟去到现实世界。”
他将狩猎刀收好,接着,“嵬昂的情况特殊,因为之前与九时墟断了契约关系,所以游光肆无忌惮。不过,”
行临到这儿冷笑,“他为非作歹的日子该结束了。”
所以显然,行临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要将嵬昂和他的游光带回九时墟,关押无相祭场。
陶姜若有所思,眉心紧蹙。
沈确见状,问她是想到了什么?陶姜沉默片刻才开口,“我在想啊,好像是哪里对劲呢。”
行临问她哪里不对劲。
陶姜细细去想,“我是想到上个幻境……”看得出她的思绪有些乱,所以在表达时并不流畅。
行临等人都没催促,也没有不耐烦的神情,而是静静等着她捋清思路。
陶姜想了一会儿,“我们之所以能进到上个幻境里,是因为曹禄山的求救,他想从痛苦中解脱,但是这次呢?”
她的逻辑越发清晰,“总不能是嵬昂在求救吧?他利用祭灵抓鱼人有的时候,并没有跟九时墟重新建立契约,所以不存在因为无相祭场的惩罚而痛苦悔过。”
陶姜这么一,沈确也反应过来了。
可不吗?
没了九时墟的束缚,嵬昂本就自由自在,也包括他的游光,四处作乱无人约束,眼下将他们一行人引入幻境,这不就是自掘坟墓吗?
行临闻言后,给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——
“所以,如意能通过血最真切地感受到拓画的世界,同时她的血也能强行进入到违约者的世界,也就是违约者的执念幻境。这不是由违约者决定的,主动权在如意。”
周别由衷感叹,可真是太帅了。想了想,他问,“那咱们跟着一同进入幻境,是因为咱们是主角团吗?”
行临看着他,泼了盆冷水,“可能是因为我们离她最近吧。”
周别眼里的光暗下来了,他总觉得自己是选之人。
“还是要尽快找到如意。”行临眸光沉沉,“镇夷王府还要再探,既然我们到了这里都在围着琉璃狻转,想来王府是关键。”
“那好办,我就担心琉璃狻水土不服再次进王府瞧瞧。”沈确。
行临摇头,“你只是负责进献,琉璃狻送到王府,你的任务就完成了,再进王府会遭疑问,再了,即使你能进去,活动范围也有限。”
沈确一想也对。
陶姜也不用,她是跟着沈确走,不能擅自行动,就算找个借口离开,也未必能如愿地将王府翻个遍。
周别叹,“那我可能更没戏了。”
白了就是个调制咖啡的伙计,镇夷王叫他一声师傅是抬举他,哪能真让他逛王府呢?
行临听着周别到“逛”字,忽而笑了,“我还是很适合逛逛王府的。”
沈确一挑眉,“你想?”
“我是司监,有些话怎么怎么是。风水玄学一,信则有不信则无,好在,这里的人都信,尤其是镇夷王。”
行临不疾不徐地,“只要我想,在王府里横着走都校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