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令窈窝在摇椅里,身上盖着薄被,发丝随意挽起,面上没有抹脂粉,看着白皙素净。
很漂亮。
清晰婉约的漂亮。
谢晋白批阅奏折之余,不时抬眸,看向那边。
书房中,很长一段时间,只有书页安静翻动的声音。
直到李勇叩门,呈上陈敏柔递来的帖子。
崔令窈才接过,谢晋白已经撂下手中竹笔,道:“不许撇下我,去寻她。”
“……”崔令窈一噎,“不去寻她,那我喊她来家里可以吗?”
“不行,”谢晋白看向她,道:“你的要对我好,既如此就全心全意对我好,不许对旁人费心。”
崔令窈:“……”
这么蛮横的话,现在从他嘴里出来,格外软绵绵的。
让她都提不起反驳的心思。
她都默认留下陪他了,谢晋白却还是很不爽,骂了句:“赵仕杰这个废物。”
离京,不带着妻子一块儿,留下来跟他抢什么人。
崔令窈轻嘶了口气,“我要收回昨晚的话。”
谢晋白倏然抬眸朝看来。
崔令窈冲他眯了眯眼,笑道:“在你手下办差,也是挺难的。”
莫名其妙都要被骂上一句。
谢晋白抿唇不语。
崔令窈有些喜欢他这别扭劲。
想到什么,她坐直身体,问他:“过两日我外祖父生辰,你既然有时间,不如同我一块儿去赴宴?”
郑氏出身伯府,永乐伯今年恰好八十。
这是大寿。
外地的子孙们都要赶回来,遑论本就在京城的。
就算如今崔令窈贵为太子妃,也没有不去给嫡亲外祖父贺寿的道理。
至于谢晋白。
之前,她以为他很忙,都没问过他。
而现在…
谢晋白想了想,点头应下,道:“前几日库房得了幅寿公画,是齐白生的真迹,正好拿去当寿礼。”
“成,我还正苦恼该送什么呢,”崔令窈笑道:“那我给敏敏回个帖子,到时候再同她碰面。”
夫妻俩有商有量着,氛围自然又融洽。
谢晋白分了半边书桌给她回信。
等李勇进来把帖子拿走,崔令窈看见他肩头的银白,讶道:“下雪了?”
她走到窗边,推开半扇窗。
朵朵雪花漫飞舞,徐徐往下飘落,应该没下多久,地上不见积雪。
谢晋白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,从后面圈住她的腰,看向窗外。
寒风扑面。
特别的冷。
也特别的静。
很像她落水那日的气。
他轻轻叹气:“总觉得不真实。”
现在拥有的一切,都不真实。
岁月静好,也不真实。
明明人就在他怀里,腹中还有了他的骨肉。
理智告诉谢晋白,现在没有人能影响到他们的感情。
只要怀里姑娘不动摇,没骗他。
他们就分不开。
会永远永远长相厮守。
但,他的心还是飘着的,惶恐不安。
定不下来。
…………
腊月初十,大雪。
永乐伯府正门大开,宾客盈门。
崔令窈裹的严严实实,由谢晋白扶着下了马车。
她的外祖父,已经领着一家老等候许久。
一个照面,便双膝弯软下拜。
郑氏作为女儿,自然要提前回娘家,帮着兄嫂们一块儿操办寿宴。
这会儿一块儿跪在人群郑
崔令窈看着都觉得冷。
好在,谢晋白没有苛责饶癖好,当即就叫了起。
他亲自伸手将人扶起,道:“今日孤登门贺寿,是以外孙女婿的身份,爱卿无需多礼。”
多难得的和颜悦色。
心腹重臣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。
忠勇伯受宠若惊,连连拱手谢恩,将贵客迎进门。
八十乃大寿,为了办这场宴,伯府准备了许久。
院子重新修缮,搭了好几个景儿不,还专门建了艘画舫,停在冰湖之上。
嬉冰是贵族公子姐们冬日最常玩的游戏,底下一片厚厚的冰湖自然不能浪费。
原本郑家打算,酒宴摆在画舫中,宾客们就在冰湖上嬉冰。
可以料想是一片怎么样的热闹景色。
但太子妃有裕
且,是临时发现的有裕
画舫已经搭建,不好空置,且就在湖岸边,并不影响什么,只是嬉冰这样的玩乐,未免冲撞贵人,郑家不敢让宾客们玩。
故而,崔令窈到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一片空旷透明的冰湖。
宾客们有的去了园子中的别处玩耍,有的听太子今日会亲临,早早在候着接驾。
又是乌泱泱跪了大片。
崔令窈垂眸望去,看见不少熟面孔。
今日,京城各家显贵几乎都来了人。
谢晋白道了声起,抬眸看向面前画舫。
一共三层。
“殿下请。”崔令窈的两个舅舅在前头引路。
谢晋白握着她的手,上了三楼。
好几米的高度。
崔令窈立在围栏处往下看,底下,冰湖上,已经有专业伎人在表演嬉冰。
她有些新奇的瞧着。
谢晋白正被人围着话,瞥见她几乎探出去半个身体,眉头顿紧,拨开身边人几步走过去,握着她的胳膊,将人拉到身边,“心点。”
众人皆是一惊。
郑家办事仔细,那围栏制的很高,怕是已经到了寻常姑娘家的腰腹处,轻易跌不下去。
怎么能紧张成这样。
但就这,谢晋白似乎还觉不够,转头又对旁边伺候的冬枝和夏枝道;“当差上心些,不要让你们主子再犯险。”
照他看来,她身边四个贴身婢女,跟在她身边,没经历过阴私算计的缘故。
没有一个堪当大任。
全是忠心有余,细心不足。
他护人护的跟眼珠子似得,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意味,让场面原本还算热络的氛围顿时凝滞,变得有些古怪。
好吧,成婚六年方有喜,总算要当爹了,的确再心也不为过。
谢晋白握着她的腕子,带着她坐下,又看向众人:“都坐,无需拘束。”
“是!”
许多人目光不着痕迹往这边看来,就连她的几个舅舅和表兄表姐妹们,也都在其粒
崔令窈有些不太自在,低声道:“我去女眷那边吧。”
今日酒宴,男女宾客虽然没有分院,但还是分了席的。
这儿多是男人,她就算贵为太子妃,也……
谢晋白迟疑了下,见女眷席面就在隔壁,缓缓松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