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厉声喝令狱卒。得到臧霸首肯后,狱卒连忙卸下门锁。
我的儿啊——门一开,王夫人就平蜷缩在角落的贾宝玉身边,泪如雨下,让你受苦了......
贾宝玉虚弱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:母亲怎么才来......着又抽泣起来。
王夫人心疼地搂住他,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。一旁的王熙凤冷眼看着这一幕,暗自腹诽:为了救你这个不成器的,你母亲付出多少代价?若不是你口无遮拦惹祸,何至于此!
此刻的王熙凤早已站在了贾铭这边,即便身为阶下囚,心里却对宝玉充满鄙夷。
她对王子腾这位叔父心生厌弃。
竟然如此对待亲外甥。
简直可恨至极!
……
……500……
“婶娘。”
“这晦气之地不宜久留。”
“咱们还是先带宝玉离开此处,替他疗伤要紧。”
她转头对王夫人道。
正擦拭泪水的王夫人闻言连连颔首,赶忙抹去眼泪道:“是极,得在理。宝玉我儿,娘这就带你走。”
随即发觉单凭她们几个女子难以挪动。
凤姐早已会意,取出银两递给臧霸等人:“烦请诸位护送我们回府。”
得知二人与贾铭交情匪浅。
臧霸并未接过:“我即刻调派一队人马护送。”
凤姐立即致谢:“多谢臧指挥。”
臧霸含笑摆手:“不必见外,您是我家提督的友人,分内之事。”
闻听此言,凤姐顿觉颜面生光。
心底暗自欢喜。
王子腾等人见贾宝玉将获释。
顿时焦躁起来。
牛继宗向王夫人恳求:“那我们……”
王子腾亦知簇不可久留,否则必将癫狂。
急忙接口:“三妹定会带我们同行的吧?快快动身离了这鬼地方。”
听罢此言。
王夫人面色骤冷,嗤笑道:“带你们走?原先确有这般念头。如今?你们就在此静候发落罢!”
王子腾登时羞怒交加:“三妹此话何意!你我血脉至亲,难道要为这点事坐视为兄身陷囹圄?”
“正是!恨不能教你永囚于此!”
望着他蓬头垢面的狼狈相,王夫人嫌恶道。
什么骨肉亲情,在母亲心中岂能及得上亲儿半分。
他竟敢这般糟践她的命根子。
秉性刚烈的王夫人如何能忍!
王子腾暴跳如雷:“放肆!”
身为兄长的体面。
兼之二品 ** 的威仪。
众目睽睽之下。
连日积郁的怒火。
终在此刻轰然爆发。
(
此刻已到爆发的临界点。
二话不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过去。
王夫人与凤姐儿脸色骤变。
始终紧盯局势的臧霸眼疾手快,一把扣住其手腕。
二人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眼中泛起深深感激。
对王子腾的恨意又添几分。
王夫人绷着脸不发一言。
几名差役架着贾宝玉往外走。
母女俩紧随其后跨出牢门。
臧指挥,家兄他们在牢里的日子,还望好生。
步出监牢时,王夫人轻飘飘甩出一句令权寒的话。
王子腾等人闻言暴跳如雷。
放肆!
毒妇!
王子腾气得浑身发抖。
臧霸显出踌躇之色。
王夫人见状压低声音:我与你们提督大人素有交情。
如今只能借那煞星的威风了。
定要叫这无情无义的兄长尝尝苦头!
听闻此言。
臧霸立刻堆起笑脸,态度愈发恭敬:夫人放心。
得到承诺后,二人心满意足离开。
渐行渐远时。
隐约传来王子腾等人凄厉的哀嚎。
踏入贾铭掌管的刑狱司。
任你王侯将相,在这里不过是他掌中玩物!
母女俩心跳加速,浑身战栗。
这等人物在他面前竟如草芥!
对贾铭那股微妙情愫愈发明晰。
......
重见日后。
才真正看清宝玉臀后惨状。
裤裆浸透血污。
王夫人面容阴沉似水。
对王子腾的怨恨深入骨髓。
速传御医!
凤姐儿连声应着,一面差人去请太医。
一面将宝玉紧急送回荣国府。
**
贾宝玉一行人刚回荣府,六品御医王济仁便匆匆赶到。
刚进府门,就听见贾母等人悲恸哭嚎,现场一片混乱。贾母泪流满面,见他到来,急忙道:“王御医,快救救我家宝玉!”
王济仁拱手道:“老太君放心,在下尽力施救。”
随后,他独自在卧室为贾宝玉诊治,因伤势私密,贾母等人只得在外焦急等候。
不多时,王济仁神情凝重地出来,沉声道:“裂了!”
此言一出,众人面色骤变。贾母与王夫人心痛如绞,哭喊不止。王夫人心中又悲又苦,兄妹反目不,如今连宝玉也遭此劫难。
贾母怒声质问:“宝玉怎会伤成这样?是谁害的!”
王夫人神色尴尬,难以启齿。贾母误以为是贾铭所为,当即怒喝:“贾铭!”
王夫人和凤姐闻言,暗自不自在。王夫人脱口而出:“与他无关!”
话一出口,她自己也是一愣——怎会不由自主替他辩解?一时心绪纷乱。
凤姐见状,低声补充:“是同牢房的人下的手。”
贾母厉声问:“是谁!”
姑侄二人面露犹豫,迟疑片刻后,凤姐终是开口:“是牛继宗、赵西风等人。”
至于王子腾,她不敢提及。虽心有怨怼,但为顾及日后处境,终究隐忍未言。
贾母听闻竟是这些旧日世交所为,又惊又怒:“他们怎敢如此?都是老亲故友啊!”
凤姐轻轻摇头,沉默不语。
王夫人此刻无暇顾及这些,焦急询问:王大夫,我儿的病该如何医治?
王济仁医术精湛,贾府上下向来信任他。
诊视片刻后,王济仁慎重道:病情虽重,但只要精心调治,不会伤及性命。痊愈约需半月。
闻听无性命之忧,王夫人稍感宽慰。但听得内室不断传来痛呼,她又急切道:可有止痛良方?能否尽快痊愈?她恨不能立时三刻便治好爱子。
......
听罢王夫人追问,王济仁正色答道:若要止痛,当属无双伯府华神医的麻沸散最佳。此药用于治疗时效果奇佳,据华神医尚有其他镇痛良方。
无双伯府?
再度听闻此名,王夫人、凤姐乃至贾母俱是一怔。
贾母本就对贾铭心存怨怼,此刻不由蹙眉道:怎又与无双伯府相干?那位华神医当真撩?
王济仁郑重颔首:确实如此。
前些时日,无双伯邀我过府为其丫鬟诊病。那丫鬟先体弱,我苦无良方,不料华神医出手便将病症医好大半。后来多次复诊方知,这位华神医医术全面胜我,只怕家父亦有所不及。言谈间对华佗充满敬意。
以王济仁的医术造诣,自认已是当世翘楚。太医院中唯有其父略胜一筹,假以时日或可超越。但与华佗相较,却显青涩稚嫩。
闻听此言,王夫人、凤姐和贾母神色复杂。在护孙心切的贾母看来,宝玉此番遭难,贾铭难辞其咎。这般心思,恰是世人常有之态。
徇私护短!
此刻竟需向仇敌低头。
着实荒谬难言。
王夫人指节微微发紧。
倒非全然因贾母心绪起伏。
片刻前她才同凤辣子明言——
决计再不与贾铭牵缠。
虽此番并非旧事重演。
可自入狱至如今……
怎 ** 都要仰仗那人?
王夫人怔忡失神。
凤姐径自把玩鎏金护甲:不过是个江湖郎中,使银子便是。
在她眼里,所谓神医不过待价而沽。
哪有黄白之物撬不开的嘴。
何须劳动贾铭出面。
王夫人猛然醒神:速去无双伯府请华佗,许他一两银。若能治好宝玉,另有重赏!
碎银坠地铿然作响。
抵得上大丫鬟整月例银。
......
廊下靴声渐远。
王济仁仍在檐下踟躇。
贾母捻着佛珠:往后宝玉还需王太医费心。
比起陌生游医,她更信太医院手艺。
下官实在……王济仁欲言又止。
凤姐挑眉:王太医可是有难处?
下官已递了辞呈,明日起便随吕将军南下。
为搏个军功荫封,他早打点好行装。
即将归于贾铭麾下。
贾母手中佛珠蓦地一滞。
如此更迫在眉睫——
王济仁若去,太医院便难指望。
那华佗既得御医力荐……
凤姐忽觉掌心微凉。
一片枯叶飘落石阶。
他暗自思忖。
王济仁略一拱手,返身回到屋内照料贾宝玉。
众女眷在院中静候华佗。
蓦地,王夫人犹豫着开口:老太君,我是花了十万雪花银才动贾铭放饶。
贾母闻言立即会意。
脸色霎时变得阴沉。
先前为赎回贾政、贾琏二人,她已耗尽了几万两体己。
如今为救宝玉,更是散尽所有积蓄。
府库亦已两次巨额支取。
银钱已然捉襟见肘。
接下来数月光景,
唯有期盼南边甄家送银,
及几户世交寄存的银两。
合计约莫能凑足十万之数!
若尽数耗用,
荣国府便要囊空如洗。
仅余八处田庄产业。
若再遇急用,只怕要变卖祖产!
这些田庄乃阖府根本,进项全赖于此。
倘若失之,贾家真真要山穷水尽!
更何况,
远水难救近火。
江南那边的银子,
往返至少百日有余。
这段时日里,
只得典当家私、字画古玩维持生计。
府中上下数百口,
每日嚼用便是笔惊人开销。
其实贾母本可削减用度,
然而这谈何容易。
【35
俗话得妙:
享惯富贵易,
重过清贫难。
故而,
阖府上下,
无人愿减半分排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