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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典当度日罢了。

而这一切祸首,

皆被贾母算在那贾铭头上。

整整二十万两白银,就这样被搜刮殆尽!

简直是要了荣国府半条命。

下手真是狠毒。

......

赶紧的,把这些银钱统统送进那头贪得无厌的饿兽府上!

贾母愤恨地将贾铭比作饕餮貔貅。

凤姐低眉顺眼不敢吭声,

只得差人将老太太的体己和公中银两尽数运往无双伯府。

可这仍填补不了亏空。

还差两万两呢。

银钱交割完毕后,凤姐皱着眉头禀报。

贾母转向王夫人质问:不是好找你娘家周转吗?

王夫人神色一滞。

实在难以启齿,

贾宝玉 ** 于王子腾的旧怨。

转念又想,

筹借银两在前,

与胞兄反目在后。

理应能拿到借款才对,

怎会迟迟没有消息?

正踌躇间,

贾母忽然盯着她细细打量:今儿气色倒好,早晨还病恹恹的。

这话惊得王夫人心头狂跳!

强自稳住心神道:

许是宝玉平安归来的缘故。

凤姐连忙接话:正是如此。

老太太却狐疑地扫视着同样面若桃李的凤姐,

又盯着王夫人猛瞧。

人老精明的她虽眼力不济,

心里却明镜似的!

当即就觉出两人异样。

想到她们都刚从无双伯府回来,

再思及贾铭那啬荒淫无度——

色中饿鬼都算抬举!

纵是贾赦贾珍那两个混账,

荒唐程度也远不及此!

他人府上至多不过三五妾室,何曾见过这等阵仗?

偏那贾铭,甫一得势,返京未足半月,竟已纳了十余房姨娘!娇婢如云,不胜枚举。连那王夫人与凤丫头这般风韵成、姿容绝代的美眷,也被他盯上。呵,若他不曾动心,倒真是稀罕事了!

……

此事令贾母勃然震怒,几欲发作,终是强摁怒火。“断不可张扬,否则贾府颜面尽失,政儿、琏儿皆成笑柄。”她心知此事须死死捂住,纵有千般恨意,万般怨怼,此刻也只能佯装糊涂,挤出笑意道:“今日劳烦你们了,且去歇着罢。”面上慈祥,心底却对王氏姐妹陡生厌弃——若她知晓王子腾乃害宝玉元凶,只怕此刻早已撕破脸皮!

王夫人与凤姐何等机敏,早瞧出老太太神色有异。初时惶恐,转念便明其顾虑,心下渐冷:“原来家族脸面前,我等皆是弃子。若那贾铭以此要挟,老太太怕也舍得将我们推出去罢!”寒意彻骨间,往日积压的不满愈发翻涌,婆媳三人各怀鬼胎,面上仍恭敬道:“谢老太太体恤。”

明面上和睦融洽,母慈子孝,暗地里却各怀怨恨,彼此嫌恶。

老太太,二夫人,王家派人来了......

仆人禀报道。

三位女眷面露喜色。

急忙命人将使者请入。

片刻后。

来冉了。

却并非王家主人。

只来了一名管家。

三人顿时蹙眉。

心中升起不祥之感!

果然。

事情正如所料。

老管家一来就哭诉家族艰难,王子腾为谋官职四处打点耗尽家财,如今府中捉襟见肘云云!

归根结底就一句——

没钱可借!

王夫人与凤姐登时气极!

没钱?

她们半个字都不信!

绝无可能!

一听便知是推托之词。

这番做派令姑侄二人心冷如冰。

......

这是谁的意思?

王夫人强压怒火质问道。

心底仍存一丝侥幸。

盼着只是某饶独断。

老管家面不改色:是府里主子们共同的决定。

弦外之音——

此乃王家阖族之意!

闻听此言。

王夫人与凤姐的心彻底沉入冰窟!

枉她们素日以王家为荣,视娘家如倚仗,当作底气。

危急关头竟遭如此对待?

连区区几万两银都不肯周济?

她们为防贾铭漫要价——

不定会趁机抬价。

又念及贾府急需周转——

待江南款项调来尚需时日。

原打算向王家暂借十万两应急——

到时分文不少悉数奉还。

这笔数目她们心知对王家不过九牛一毛!

岂料竟遭回绝!

王夫人气得几欲呕血。

两女目光骤然相对!

她们猛然记起贾铭午间所言。

当时贾铭就明白过。

向王家讨银子绝非易事!

如今果然应验!

双颊顿时火烧般发烫。

当时她们可是在贾铭面前拍着胸脯保证。

这耳光来得可真快!.

【35

一文不出?你们王家真要如此绝情?贾府如今遭难,宝玉可是王子腾的亲外甥啊。

贾母闻听二字,登时勃然变色。

视线扫过王夫人与凤姐时,已裹挟着几分寒意。

她准允这二人掌家理府。

哪是看重什么才干?

分明是冲着王家的财势!

若关键时刻指望不上。

留着她们还有何用?

须知正经论起位份。

邢夫人这个长房媳妇,原就该压王夫人一头。

这番敲打之意明显。

若办不妥此事。

可以想见,这姑侄二人。

必将重蹈原命运覆辙。

待到那时。

邢夫缺众折辱凤姐。

下人趁机作践报复。

更要命的是眼下危局。

王夫人自身都难保全!

......

贾母冷冷开口:还缺两万雪花银,若凑不齐。那两头凶兽怕是要把宝玉再捉了去。

......

王夫人闻言,浑身剧震!

断乎不可!

宝玉伤势严重,若再被押走,必定性命难保,根本受不起九十杖责和修筑城墙的苦役!

凤姐眉头紧蹙,显出几分焦虑。

贾母话里的寒意,已然分明。

她们都不愿因此失势,跌落尘埃!

但眼下还有何计可施?

王夫人再度望向王家老管家:“不要十万两,只消两万两周转,数月内必定连本带利归还!”

然而老管家奉命而来,咬定无钱可借。

他只摸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:“夫人,家中实在只能凑出这些。”

王夫人与凤姐相视冷笑,心如死灰!

对这王家,彻底断了指望!

“滚出去!”

王夫人怒极喝斥!

连这银票接在手中,都觉是奇耻大辱!

老管家正中下怀,敷衍两句场面话,揣着银票转身离去。

贾母冰冷的目光再度扫来,刺得王夫人通体生寒。

昔日倚仗王家之势——

才使贾母容得下今日姑侄二饶行径。

不论她们是为救贾府男丁也罢,

贾母只管一条:二人已失贞节!

“老太太放心。”

“我们定会设法解决,宝玉必能脱险。”

凤姐连忙缓颊。

贾母斜睨着她,暗自揣测——

两万两巨款,你能从何处筹措?

忽而心念一转,目光更添阴鸷。

对二人将作的牺牲漠然置之,

却又佯装欣慰,颔首笑道:“好好好,早知你们姑侄有本事。此事便托付你们,我很安心。”

罢拂袖而去,径自回房。

屋内只余王夫人与凤姐,

丫鬟们屏息垂首,噤若寒蝉。

……

遣散下人后,

二人疾步闪入一处偏室。

凤侧倚座椅,漫不经意道:别无他法,唯有相求。

王攥紧绢帕追问:当真分文不剩?

凤掸璃袖口浮尘:半枚铜钱也挤不出。

烛火噼啪爆响,王猛然拽住凤的腕子:唤你声姐姐!十二道金镶甲套深深掐进鹅黄衫袖。

姐姐——

这声九转十八弯的称呼裹着二十年姑侄尊卑,叮当砸在描金地砖上。凤眯眼数着王鬓角颤动的赤金累丝凤钗,那钗尾珍珠正随着主人急促喘息簌簌乱抖。

好妹妹。凤从缠枝牡丹暗袋抽出银票,崭新的桑皮纸在王面前晃出脆响,记住,这可是姊姊给你宝玉的买命钱。

她得没错。

王夫人半信半疑。

但想到琏 ** 奶此前也遭受重创,

这一万两恐怕确实是全部家底了。

她不禁心头一热:日后定当如数奉还。

这话倒让琏 ** 奶坐不住了:你拿什么还?

没了娘家撑腰,

单凭一介女流,

要挣万两白银谈何容易?

更别眼下荣国府度日艰难,

连变卖家当都难解燃眉之急,

捞钱的门路早就堵死了!

她越想越懊悔。

王夫人急了,连忙赔笑脸。

这位姑母此刻全然顾不上体面,

一口一个好姐姐叫得亲热。

好歹,

琏 ** 奶总算松口,

将最后的私房钱都掏了出来。

可终究还差着一万两!

往后如何筹措,

这对走投无路的姑侄,

恐怕只有知道了!

【35

此时贾琏,

刚享用完两道珍馐,

正惬意地眯着眼。

把这些都收好了。

待她们离去后,贾琏吩咐道。

袭人几个红着脸将凤姐她们的贴身物件仔细收纳,

连最私密的那件羞人物事也一并收着。

识字的鸳鸯负责分类装裱,

每件都标好主人姓名。

待收拾停当,

这些物件已填满半个柜子,

细数竟有十余份之多。

传膳吧。

午时过后,贾铭略觉疲惫。

厅堂内,他正用着午饭。

正咀嚼时,听得环佩叮当。秦可卿携众姐妹笑语盈盈归来。李纨偕元娘、项怡真、文姨娘及秦姨娘四位 ** 同来做客。

来得正好。贾铭展颜道,午膳时辰,诸位不妨同席。

厅中摆着特制的大圆桌,足可容纳三十二人。细数宾客:贾铭与十二位如夫人,合十三位;李纨四人,元娘四人,总计二十一人。尚余十一个空位,倒显得宽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