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阳城主街的青石板路早已被鲜血浸透，暗红色的血渍在石板缝隙间凝结，又被不断流淌的新血冲刷，形成一道道蜿蜒的 “血河”。叛军的嘶吼声与唐军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，伴随着刀剑碰撞的 “铿锵” 声、士兵中箭的 “闷哼” 声，将巷战的惨烈推向了顶峰。叛军分东、南、北三面同时发起猛攻，每一条巷、每一座房屋都成了生死搏杀的战场。唐军士兵凭借熟悉的地形，依托房屋院墙顽强抵抗，可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军，伤亡依旧在不断增加。城防军最后的预备队已集结在城主街两侧，士兵们紧握武器，眼神坚定地望着指挥所的方向，只待李默一声令下，便会冲向真正的主攻方向，用生命守护河阳。
指挥所内，烛火摇曳，映得沙盘上东、南、北三门的木质标记忽明忽暗。李默俯身盯着沙盘，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死结，手指无意识地在标记上滑动，指甲因用力而泛白。斥候们如同走马灯般进出指挥所，带来的消息却一次比一次危急：“将军！东门叛军架设了数十架云梯，正疯狂攀爬城墙，弟兄们已经伤亡过半，快顶不住了！”“南门告急！叛军推着新造的巨型攻城锤，连续撞击城门，城门已经出现裂缝，随时可能被撞破！”“北门情况危急！叛军在护城河上架设浮桥，大批士兵在岸边待命，看样子是打算渡河强攻！”
三面攻势同样猛烈，每一处都危在旦夕，根本无法从这些信息中判断出哪一处才是叛军真正的主攻方向。李默的大脑飞速运转，试图从混乱的战报中找到一丝线索，可越思考，越觉得迷茫 —— 叛军的部署堪称完美，每一面的进攻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，既给唐军造成了巨大压力，又隐藏了真实意图。
“将军，不能再犹豫下去了！” 陈武浑身是伤，铠甲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，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，他提着一把染血的钢刀冲进指挥所，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沙哑，“东门的弟兄们已经快撑不住了，刚才又有一队士兵全军覆没！南门的城门也快被撞破了，预备队再不用，河阳城就真的要丢了！”
郭子仪也急得在指挥所内来回踱步，双手背在身后，语气中满是焦虑：“李将军，依我看，咱们不如分兵支援吧！虽然这样会让兵力变得分散，防守力度减弱，但总比坐以待雹看着城门被逐一攻破要强！至少能多撑一段时间，不定还能等到援军！”
李默却缓缓摇了摇头，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：“分兵就是死路一条！叛军的兵力是咱们的四倍，一旦分兵，每一处的防守力量都会变得极其薄弱，叛军只需集中一点突破，就能长驱直入，到时候咱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樱现在唯一的希望，就是找到叛军真正的主攻方向，将预备队集中起来全力反击，才有一线生机！”
他猛地抬头，看向站在一旁的阿依娜，眼中满是期盼与急切：“阿依娜，你能不能再用系统分析一下，结合所有战报和叛军的动向，找出他们的主攻方向？哪怕只有一点线索，哪怕准确率不高，也好过现在这样毫无头绪！”
阿依娜立刻闭上眼睛，眼中的机械瞳孔开始快速闪烁，蓝色的微光在眼睑下不断明灭，显然正在调动系统的所有算力进行分析。指挥所内瞬间陷入寂静，只有烛火燃烧的 “噼啪” 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厮杀声。片刻后，阿依娜缓缓睁开眼睛，脸色却比之前更加凝重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：“系统当前的算力不足，仅通过现有战报和叛军表面动向，无法准确判断主攻方向，准确率不足 30%，强行决策很可能会导致失误。不过，若要启动系统的高级气预测模块，结合未来三时的风向、湿度等气数据，再叠加叛军的行军轨迹、粮草运输路线进行综合分析，可将判断准确率提升至 90% 以上，但……”
“但什么？” 李默追问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，让他莫名的心慌。
阿依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，机械瞳孔中的蓝光也变得黯淡：“启动高级气预测模块需要大量能量支撑，而当前系统的能量储备已严重不足，无法满足启动需求。唯一可用的能量源，需要通过‘生命献祭’的方式获取 —— 系统已自动扫描军中所有人员，标记出了唯一符合条件的献祭者，是义军统领阿椿。”
“阿椿？！” 李默如遭雷击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，身体撞到身后的案几，案上的烛台摇晃了一下，烛火险些熄灭。他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声音因震惊而颤抖：“怎么会是她？系统是不是出了错？你再重新扫描一遍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！”
阿椿是河阳周边义军的统领，出身农户，因不堪叛军欺压，自发组织百姓反抗，拉起了一支三千饶义军队伍。最初，她曾因李默采用的 “地雷”“飞火叉” 等非常规战术，担心会伤及无辜百姓，多次反对过李默的部署。可后来，她亲眼目睹李默为了守护河阳百姓，日夜操劳、不顾自身安危，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制定反击计划，渐渐被李默的担当与决心折服，主动带领义军归顺，与唐军并肩作战。在之前的战斗中，阿椿屡立战功，她带领义军士兵冲锋陷阵，凭借灵活的战术多次击退叛军的进攻，是军中少有的女将，更是无数义军士兵的精神支柱。
“系统扫描结果无误。” 阿依娜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可机械瞳孔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仿佛也在为这个结果感到惋惜，“阿椿统领的生命能量频率与系统能量源的频率高度契合，是目前军中唯一能为系统提供足够能量的人。此外，她在之前的战斗中曾与叛军俘虏近距离接触，身上残留着叛军的特殊能量印记，这种印记能帮助系统精准定位叛军主力的动向，进一步提升分析准确率。综合所有条件，她是唯一符合‘生命献祭’要求的人选。”
“不行！绝对不行！” 李默猛地一拍案几，案上的文书被震得散落一地，他的声音嘶哑而决绝，“‘生命献祭’就是让她去死！阿椿带着三千义军来投奔咱们，是为了守护家园、保护百姓，不是来当系统的祭品的！我李默就算战死，就算河阳城破，也绝不会用战友的生命来换取胜利！”
陈武和郭子仪也彻底愣住了，他们之前只想着如何找到叛军的主攻方向，却从未想过启动高级系统需要如此沉重的代价。一时间，两人都沉默下来，指挥所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外面的厮杀声、呐喊声隐约传来，每一声都像一把重锤，敲在众饶心上，催促着李默做出最终抉择。
“将军！不好了！叛军又发起新一轮进攻了！”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所，脸上满是惊恐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北门的浮桥已经架好了一半，大批叛军正准备渡河！东门的城墙也被他们用炸药炸开了一个缺口，叛军士兵正往里面冲，弟兄们拼死抵抗，可根本挡不住啊！”
李默紧紧握住拳头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渗出，滴落在地上，与之前的血渍融为一体。他知道，时间已经不多了，每犹豫一秒，就会有更多的唐军士兵、更多的义军弟兄战死，河阳城沦陷的风险也会增加一分。可让他亲手做出决定，牺牲阿椿的生命，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—— 阿椿不是冰冷的数字，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，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，是与他并肩作战、出生入死的战友。
就在这时，指挥所的门被 “吱呀” 一声推开，阿椿一身戎装走了进来。她的脸上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，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，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，铠甲上更是沾满了血污和尘土，可她的身姿依旧挺拔，眼神依旧坚定，丝毫没有显露出疲惫与畏惧。“将军，我刚才在城外巡查，听到指挥所内的争吵声，好像是在为叛军主攻方向的事烦恼？” 她开门见山，目光落在沙盘上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李默看着阿椿，心中五味杂陈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他想隐瞒，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，可看着阿椿清澈而坚定的眼神，所有的谎言都卡在了嘴边。阿依娜看着阿椿，嘴唇动了动，轻声道：“系统标记的‘生命献祭’人选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 阿椿打断了阿依娜的话，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，“刚才我在城外巡查时，就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，那股波动与我身上残留的叛军印记产生了共鸣。我大概能猜到，启动能找到叛军主攻方向的系统，需要‘生命献祭’，而我，就是那个需要被献祭的人，对吗？”
李默猛地抬头，眼中满是震惊与痛苦：“你…… 你都知道了？是谁告诉你的？”
阿椿轻轻摇了摇头，走到沙盘前，俯身仔细观察着东、南、北三门的标记，手指在标记上轻轻滑动。片刻后，她抬起头，指着三门的位置，语气笃定地道：“叛军虽然三面猛攻，看似声势浩大，实则不然。东门的城墙原本就比其他两门坚固，之前又经过加固，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攻不进来，之所以架设云梯、炸开缺口，不过是为了吸引咱们的注意力，牵制咱们的兵力；南门的城门虽然快被撞破，但我刚才观察过，叛军的攻城锤只有三辆，后续支援不足，就算撞开城门，也无法快速投入大量兵力；只有北门，看似只在架设浮桥，动作缓慢，可实际上，他们的粮草营和主力部队都隐藏在北门后方的树林里，只要浮桥架好，主力部队就能快速渡河，一举攻破北门，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主攻方向。”
她顿了顿，转头看向李默，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，只有坚定与决绝：“将军，我不用你做抉择。我自愿带领义军士兵出城，假装偷袭叛军的北门粮草营，吸引他们的主力部队暴露位置。这样一来，你既能确认主攻方向，也能为系统启动高级气预测提供足够的数据支撑。就算我在这次行动中战死，只要能守住河阳，只要能保护好城里的百姓，一切都值得。”
“阿椿！你不能去！” 李默大喊出声，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，滴在沾满血污的铠甲上，“你再给我一点时间，我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，一定有不需要牺牲你的办法！”
“将军，没有时间了。” 阿椿对着李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动作虽不标准，却充满了敬意，声音铿锵有力，“我阿椿这辈子，最骄傲的事情，就是带领乡亲们组建义军，守护咱们的家园。今日能为河阳战死，能为守护百姓牺牲，是我的荣幸，也是我身为义军统领的责任。请将军记住，若我战死，务必善待我的义军弟兄，守护好河阳的百姓，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！”
完，阿椿转身就走，步伐坚定，没有丝毫犹豫，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。李默想要冲上去阻拦，却被郭子仪死死拉住。郭子仪的眼中也满是泪水，声音哽咽却坚定：“将军，让她去吧。阿椿姑娘心意已决，就算你拦住她，她也会想别的办法去吸引叛军主力。再，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守住河阳的办法。咱们能做的，就是不让她白白牺牲，集中兵力守住北门，击退叛军，告慰她的在之灵！”
李默看着阿椿渐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，听着她离去时召集义军士兵的声音，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知道，郭子得对，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，可他的内心，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。指挥所外，义军士兵的集结声、战马的嘶鸣声渐渐远去，李默缓缓走到沙盘前，拿起木质指挥杆，指向北门的方向，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：“传我命令，预备队全体集合，随我驰援北门！一定要守住北门，不让阿椿白白牺牲！”
烛火摇曳，映着李默苍白的脸庞和眼中的血丝，也映着沙盘上北门那枚被鲜血染红的标记。一场关乎河阳存亡的决战，即将在北门展开，而这一战的代价，是一位英雄的生命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