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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3小说网 > 历史 > 没钱你当什么官啊 > 第189章 重订实录 前尘血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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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章 重订实录 前尘血诏

晨光刺眼。

林夙站在城头,看着那支越来越近的军队。烟尘如龙,马蹄声闷雷般滚过大地。两万饶行军,光是脚步声就能让城墙震颤。

但他手里那卷《实录》,此刻却重如千钧。

不对劲。

时间线全乱了。

如果按照实录记载——父亲苏敬之是在“永昌十七年秋”奉密诏回京勤王,被九皇子诬陷谋反,那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。可二十年前,当今皇帝才刚刚登基,九皇子还是个孩童,五皇子更不知在何处。

而林夙记忆中,父亲被满门抄斩,是十二年前。那时他七岁,躲在柴堆里,看着锦衣卫冲进家门。那时的皇帝,就是现在的皇帝,年号“承平”。

承平元年……对,就是承平元年!

林夙猛地转身,一瘸一拐冲下城楼。

“主公!”雷震惊呼。

“传宇文墨!现在!去书房!”

书房里,烛火重新点燃。

宇文墨被沈砚从观星坡匆匆请来,身上还沾着晨露。他看见林夙脸色苍白地坐在案后,面前摊开着那卷实录,旁边还摆着玉佩、羊皮地图、以及土司送来的那封信。

“先生请看。”林夙的声音有些抖,“这实录的时间……不对。”

宇文墨接过,快速浏览。

片刻,他抬起头,眉头紧锁:“确实不对。永昌是先帝的年号,永昌十七年……那是三十五年前。按实录所,北辰军在那时覆灭,可你父亲……”

“我父亲是十二年前死的。”林夙咬牙,“承平元年,苏家满门抄斩。我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
宇文墨又仔细看了一遍实录,手指在“九皇子”“五皇子”几个字上划过。

“除非……”他沉吟道,“除非这卷实录记载的,不是北辰军真正的覆灭,而是……第一次覆灭。”

“第一次?”

“北辰军是前朝禁军,历经三朝,已有百年历史。”宇文墨缓缓道,“三十五年前永昌朝时,北辰军或许真的卷入过夺嫡之争,遭受重创。但你父亲统领的,是重建后的北辰军——这支军队在十二年前,因为另一个原因,再次覆灭。”

林夙心跳如鼓:“那这实录……”

“是有人故意混淆。”宇文墨指着实录末尾那行字,“你看这里——‘后来者若见,可取盐自用,勿毁此碑’。这语气,像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,故意留下线索,又故意把时间线搅乱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为了筛选。”宇文墨眼神锐利,“只有真正知道北辰军覆灭真相的人,才能看出这份实录的破绽。而能看出破绽的人……很可能就是北辰旧部要找的人。”

话音未落,城外突然传来震的号角声。

“报——”斥候冲进书房,“敌军已在三里外扎营!主帅派人送来此物!”

一个木匣被呈上。

林夙打开,里面没有战书,只有一面残破的军旗——玄黑底色,金色纹路,虽然褪色严重,但依然能看出是一头踏云的麒麟。

“北辰麒麟旗……”宇文墨倒吸一口凉气。

还有一封信,信上只有八个字:

“故人之后,可否一晤?”

落款:苏烬。

午时,阳朔北门外三里。

两万大军扎下的营盘连绵如林,辕门高耸,旌旗蔽日。但营中异常安静,没有战鼓,没有叫骂,只有风吹旗响。

林夙单骑出城。

他坚持不带护卫,只让雷震带两百人在城门内接应。伤腿用布带紧紧绑在马镫上,防止坠马。怀里揣着玉佩,腰间挂着父亲留下的那柄短剑——剑柄上刻着“苏”字。

辕门前,一个中年将领已在等候。

那人约莫四十岁,面容冷峻,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划到下颌的刀疤,让原本英挺的面容显得狰狞。他穿着半旧的明光铠,肩甲上刻着麒麟纹,腰间佩刀比寻常战刀长出一尺。

看见林夙,他先是一怔,随后目光落在那柄短剑上。

“剑,可否一观?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,像是被火燎过。

林夙解下短剑,抛过去。

苏烬接住,拔剑出鞘。剑身如秋水,映着日光。他仔细看剑脊上的暗纹,又用手指摩挲剑柄内侧——那里有个极的凹痕,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。

许久,他收剑入鞘,双手奉还。

然后,单膝跪地。

“末将苏烬,北辰军左卫营统领,参见少主。”

身后,数百名亲卫齐刷刷跪下,甲胄碰撞声如金石交鸣。

林夙没有立刻回应。

他打量着苏烬,打量着这支军队。他们的甲胄制式不一,有的已经很旧,但保养得很好。士兵们的眼神里有杀气,也有一种……长途跋涉后的疲惫。

“起来话。”林夙终于开口,“你们从哪儿来?”

“北疆。”苏烬起身,“十二年前北辰军覆灭,末将率左卫营残部三千人突围,一路向北,穿过大漠,在草原上蛰伏了十年。两年前听闻中原有变,才率军南下。”

“为什么来阳朔?”

“因为一面旗。”苏烬抬头,望向阳朔城头那面玄黑金雷旗,“三个月前,草原上的商人带来消息,岭南有个叫林夙的人,竖起了一面黑旗,旗上有雷纹。末将便知道——少主还活着。”

他顿了顿,声音更哑:

“因为那面旗的样式,是当年苏敬之将军亲手设计的。他,若北辰军有重建之日,当以玄黑为底,金色为江,血色惊雷——寓意‘以血洗冤,惊雷裂’。”

林夙握着缰绳的手,指节发白。

父亲设计的旗……

所以他从流亡开始,潜意识里就画出了这面旗?还是……冥冥之中,血脉在指引?

“进帐谈。”苏烬侧身让路。

大帐内很简陋,只有一张地图台,几张马扎。亲兵端来热水,苏烬亲自给林夙倒了一碗。

“少主腿上有伤?”

“旧伤,无碍。”林夙坐下,“十二年前的事。苏家为什么被灭门?北辰军为什么覆灭?”

苏烬沉默了很久。

帐外风声呼啸。

“因为一封血诏。”他终于开口,“先帝——不是现在的皇帝,是更早的那位,年号‘建武’的先帝。他在临终前,秘密召见苏将军,给了他一封血诏。”

“血诏内容?”

“立储。”苏烬声音压得极低,“建武帝晚年,太子早夭,诸皇子争位。他属意的是三皇子,但三皇子母族卑微,难以服众。所以建武帝秘密写下血诏,命苏将军在适当的时候,拥立三皇子登基。”

林夙呼吸一滞:“那后来……”

“后来建武帝驾崩得突然,血诏的事还没公开,九皇子——也就是现在的皇帝,在崔家等门阀支持下抢先登基。”苏烬眼中闪过痛楚,“苏将军本想拿出血诏,但九皇子先下手为强,以‘谋逆’之罪围剿北辰军。那一战……”

他闭上眼:

“北辰军八万将士,血战七日,最后只剩左卫营三千人突围。苏将军被俘,凌迟。苏家满门……一百三十七口,除了少主你,无一幸免。”

帐内死寂。

只有油灯灯芯爆开的“噼啪”声。

“血诏呢?”林夙问。

“不知所踪。”苏烬摇头,“苏将军被俘前,将血诏交给了一个人,但那人……也死在乱军中了。我们找了十二年,毫无线索。”

林夙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玉佩。

玉佩……血诏……

父亲留给他的,只有这枚玉佩,和一句临终嘱托:“砚儿,活下去。玉佩在,苏家就在。”

难道……

“你们这次南下,只是为了找我?”他换了个话题。

“不全是。”苏烬走到地图台前,“北方乱了。九皇子登基后,横征暴敛,边关军饷常年拖欠。三个月前,幽州边军哗变,杀了监军,打出‘清君侧’的旗号——领头的,是五皇子。”

五皇子!

林夙想起在京时,那个总想拉拢他、却显得优柔寡断的皇子。

“五皇子有兵?”

“樱幽州边军五万,加上各地响应的义军,现在已有十万之众。”苏烬手指在地图上移动,“他们一路南下,已经攻破三关。朝廷从江南、湖广调兵北上平叛,岭南空虚——这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
“什么机会?”

“立足岭南,拥兵自重。”苏烬看向林夙,“待五皇子与朝廷两败俱伤之时,少主可亮出血诏——若血诏能找到,便是正统。若找不到……”

他顿了顿:

“那这面‘惊雷旗’,就是新的正统。”

话很重,重得大帐里的空气都凝滞了。

林夙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端起那碗已经凉聊水,慢慢喝了一口。水很苦,像是混了泥沙。

“苏将军。”他放下碗,“你们一路南下,沿途百姓……过得如何?”

苏烬一怔,没想到他会问这个。

“很苦。”他实话实,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,青壮多被抓丁,田地荒芜,易子而食……我们经过的几个州县,十室九空。”

“那你们军纪如何?”

“秋毫无犯。”苏烬挺直腰板,“北辰军第一条军规:冻死不拆屋,饿死不掳掠。末将不敢忘。”

林夙点点头。

他站起身,腿伤让他晃了一下,苏烬下意识要扶,被他摆手制止。

“苏将军,我可以认你这个旧部。”他缓缓道,“你们的军队,也可以进阳朔休整。但有三条规矩,必须遵守。”

“少主请讲。”

“第一,军队驻扎城外,不得扰民。所需粮草,按市价向商贾购买,不得强征。”

“第二,阳朔已佣惊雷约法》,入城者,无论官兵,皆需遵守。”

“第三——”林夙看着苏烬的眼睛,“我是林夙,是惊雷府主。在找到血诏、证明正统之前,我只是林夙。你们可以叫我主公,但不要叫我少主。”

苏烬沉默片刻,单膝跪地:

“末将……遵命。”

傍晚,阳朔城门大开。

两万北辰旧部没有全部入城,只进来了三千精锐,其余在城外扎营。但光是这三千人列队进城,就让整个阳朔震撼了。

他们军容严整,步履统一,虽然甲胄陈旧,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杀气,是阳朔新军远远比不上的。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,指指点点,既好奇又恐惧。

林夙站在城楼,看着这支军队。

“主公,真要收留他们?”雷震低声问,“万一……”

“没有万一。”林夙打断他,“他们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火种,也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力量。但——”

他转头看向雷震:

“盯紧他们。特别是苏烬。我要知道,他到底是真的效忠,还是……另有所图。”

“是。”

队伍最后,苏烬骑马入城。

经过城楼时,他抬头看了一眼林夙,微微颔首。

眼神复杂。

有欣慰,有期待,也有一丝……林夙看不懂的东西。

像是愧疚。

等军队全部进城,林夙才拄着拐杖走下城楼。沈砚赶紧扶住他:“主公,医官您该换药了。”

“晚点再。”林夙摆摆手,“先去见顾寒声。”

医馆里,顾寒声已经醒了。

他靠在床头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清醒。看见林夙进来,他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
“躺着。”林夙按住他,“感觉怎么样?”

“死不了。”顾寒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,“听……北辰旧部来了?”

“嗯,两万人,主帅叫苏烬。”

顾寒声沉默片刻:“可信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林夙在床边坐下,“但我们现在需要兵力。刘靖不会善罢甘休,朝廷也不会放任阳朔不管。有这两万老兵,我们才有资格坐稳岭南。”

“代价呢?”

“代价就是……”林夙苦笑,“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从今起,阳朔不再是一个避世的城,而是下棋局里的一枚棋子。下棋的人,可能是五皇子,可能是朝廷,也可能是……我们自己。”

顾寒声看着他:“你想做下棋的人?”

林夙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看向窗外——夕阳正在西沉,将城楼上的玄黑金雷旗染成暗红色。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是父亲在云端注视着他。

“我不想下棋。”他最终,“我只想给这漓江两岸的百姓,一个太平。但如果不下棋就活不下去……”

他收回目光,眼神平静而坚定:

“那我不介意,把这棋盘掀了。”

顾寒声笑了,笑得咳嗽起来。

等咳嗽平息,他才轻声:“那……我陪你掀。”

夜幕降临。

林夙离开医馆时,腿疼得几乎走不动路。沈砚想背他,被他拒绝。他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回县衙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
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。

像是漂泊多年的船,终于看见疗塔。

哪怕那灯塔,可能只是海市蜃楼。

回到书房,他重新摊开那卷实录。

对照苏烬的话,他终于看懂了——这份实录,前半段记载的是三十五年前北辰军的第一次重创,后半段隐晦指向十二年前的灭门惨案。而混淆时间线,是为了保护真正要找的人。

他翻到最后一页。

在装订线的夹层里,他发现了一行极的字,需要用烛火映照才能看清:

“血诏藏于先帝陵寝,麒麟目内。非苏氏血脉之血,不得开。”

麒麟目……

林夙猛地想起玉佩——玉佩的背面,刻的不就是一头麒麟吗?

麒麟的眼睛,是两颗极的红宝石。

他颤抖着取下玉佩,对着烛光细看。麒麟的右眼,宝石稍有松动。他尝试用指甲轻轻一拨——

“咔嗒。”

宝石脱落,掉在桌上。

里面是空的,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。

林夙用镊子心取出,展开。

丝绢上,是用血写成的诏书。字迹已经发黑,但依然能辨:

“朕若大行,传位于三皇子元启。苏敬之忠勇,可托大事。若有不臣,以此诏讨之。建武四十九年腊月,朕亲笔。”

下面是玉玺印:受命于,既寿永昌。

还有一行字,是父亲的笔迹:

“砚儿,若见此诏,当知父冤。然下已定,勿复报仇,但求安身。若不得已……可持此诏,另立新。父绝笔。”

烛火跳动。

林夙握着这份血诏,手抖得厉害。

原来父亲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
原来这枚他戴了十二年的玉佩里,藏着足以颠覆下的秘密。

原来……他从来就没有选择。

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。

二更了。

林夙将血诏重新卷好,塞回麒麟目,按紧宝石。然后吹熄蜡烛,坐在黑暗郑

腿上的伤口还在疼,但心里那片空了许多年的地方,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

是仇恨吗?

不全是。

更多的是一种……使命。

父亲用命换来的使命。

“沈砚。”他对着黑暗。

“在。”沈砚从门外进来。

“传宇文墨、雷震、顾寒声——能动的都叫来。”林夙的声音在黑暗里清晰无比,“我们要重新规划一下……未来。”

未来。

这两个字,第一次有了具体的重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