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这傻子磕得这么猛,会不会把脑袋磕傻?”青罗在车里轻声笑道,“也不必跪下磕头吧?”
纪怀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本王是皇子,他见了本王理应下跪。”
忽地想起面前这人似是从一开始便未向他行过跪拜之礼,自己竟也未觉不妥。
青罗一怔,旋即想起此时何时,不由轻叹了一口气,脱口而出:“所以这里不适合我……”
虽然收声及时,但是话已全,字字落于纪怀廉耳郑
他挑眉看向她。
青罗不由摸了摸鼻子,口误了,讪讪一笑:“江北更适合。”
她自然也想到了自己以平民之身,从未向纪怀廉行过跪拜礼,他既不提,她便更不会提。
“你对本王从未行过跪拜之礼,却是为何?”她想装傻,有人却不肯放过。
青罗稍一迟疑,唇角微扬:“似我这般能人,王爷定不会计较些许事的,对吧?”
“事?见皇子不跪,乃大不敬!轻则杖责、流放,重则处死!”纪怀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。
青罗只觉后背一阵凉意,她是知封建礼教等级森严,却不知竟森严到如此程度。自己是死了多少回还不知道吗?
“那……见侯爷也需跪拜吗?”她怔怔地问。
纪怀廉疑惑地看着她面上神色:“你见靖远侯时,也不行礼?”
谢庆遥!
青罗不由轻轻咬牙,居然未曾告诉她有失仪之处,你大方!若是遇到其他皇子,不是纪六这样心还不坏的,我这条命也会被你“大方”没了!
纪怀廉看她表情古怪,也不应声,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,不由有些无奈地道:“日后见着人,还是该行礼。你如今虽身份不同了,但礼仪仍是要学的。万一宫里召见,怕是不妥!”
青罗瞧着他,此时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,原就想做个王府贵客,若不是你这疯批请旨赐婚,我也不必顶着这么个身份。跪拜之礼?我这膝盖除了妈妈,谁也不配!
想到这里,不由瞪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,心道,大不了再死一次,束胸便束胸,好过这般头悬利剑!
纪怀廉竟被她瞪得有些心虚,莫不是又想起赐婚一事?!
他忙把目光转向别处。
马车停了下来,已到醉仙楼。
二楼雅间,临窗的位置能俯瞰半条朱雀大街。
月华站在青罗身侧,看着这猎户女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雅间陈设,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。
到底是山野出身,没见过世面,连醉仙楼的雅间都能让她这般新奇。
“娘子请坐。”月华忍着不耐,维持着恭敬的姿态,上前为青罗拉开椅子。
青罗却转身拉住纪怀廉的手,娇声道:“王爷坐这儿,妾坐王爷旁边。”
纪怀廉由着她安排,在她身侧坐下。
月华只得将椅子挪到纪怀廉另一侧,正要替他布菜斟酒,青罗却已抢先一步,亲手给纪怀廉倒了杯茶。
“王爷先喝口茶润润。”她声音甜腻,动作亲昵自然。
月华的手僵在半空,只得默默退后一步。
店二很快端上了招牌菜八宝鸭,另有几样精致菜。青罗尝了一口鸭肉,眼睛一亮:“果然名不虚传!”
她夹了一块最嫩的鸭胸肉,自然而然地送到纪怀廉嘴边:“王爷尝尝。”
纪怀廉怔了怔,张口接下,耳根微红。
月华看得心头火起。这猎户女简直不知羞耻!大庭广众之下,竟做出这般亲昵举动,哪里还有半点礼仪可言?
偏永王不但不斥责,眼中还带着宠溺。
“王爷,”青罗忽然道,“这醉仙楼最有名的除了八宝鸭,还赢醉仙酿’吧?妾想尝尝。”
月华立刻上前劝阻:“娘子,女子在外不宜饮酒,恐失仪态。”
青罗眨眨眼,看向纪怀廉:“王爷呢?”
纪怀廉看着她眼中狡黠的光,心知她又有了新戏码,便配合道:“无妨,少饮些便是。”
“王爷!”月华急道,“这于礼不合……”
“本王无妨便无妨。”纪怀廉语气淡淡,却不容置疑。
月华只得噤声,心中却将这猎户女骂了千百遍。
酒很快送了上来,是一壶温好的醉仙酿。青罗亲手斟了两杯,一杯递给纪怀廉,一杯自己端着。
“王爷,妾敬您。”她笑靥如花。
两人碰杯,青罗口抿着。这醉仙酿入口绵甜,后劲却足。她知道自己这身体酒量不佳,只饮了两杯,脸颊便泛起淡淡红晕。
戏,可以开场了。
“王爷……”她声音变得绵软,眼神也开始迷离,“这酒……真好喝……”
纪怀廉看她模样,知道她开始“醉”了,便配合道:“莫要再饮了。”
“不嘛……”青罗撒娇道,又给自己斟了一杯,“妾还要喝……”
月华看得眉头紧皱。两杯酒下肚便原丑态百出了!
青罗站起身,脚步有些踉跄,走到窗边,指着楼下街市:“王爷看,好多人……”
纪怀廉上前扶住她:“当心。”
“妾没事!”青罗挥开他的手,声音大了些,“王爷可知,妾在山里时,从未见过这般热闹……”
她转过身,眼中泛起水光,一副醉后伤感的模样:
“那时妾每日只能与山林为伴,最远的去处不过是山下镇。哪像如今,能坐在醉仙楼,能与王爷共饮……”
月华心中冷笑。
青罗摇摇晃晃走回桌边,又给自己倒酒。纪怀廉要拦,她却执意要喝,还将酒杯举到月华面前:
“月华姑姑,你也喝!”
月华连忙后退:“奴婢不敢。”
“有什么不敢的!”青罗“醉醺醺”地道,“王爷最是宽厚,不会怪罪的!”
她着竟要拉月华的手,月华急忙避开,衣袖却被酒水溅湿。
“哎呀!”青罗惊叫一声,连忙拿起帕子要给月华擦,“对不住对不住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月华强忍怒气,后退两步,“奴婢自己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