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爱情公寓楼下时,晨雾还没散尽。胡一菲站在3601的阳台上,看着工人师傅们扛着纸箱进进出出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栏杆——这道栏杆上还留着曾贤当年醉酒后刻的歪歪扭扭的“贤”字,被她用颜料涂成了红色,像颗不会褪色的痣。
客厅里的沙发已经被搬空,露出地毯上深浅不一的印记:靠窗的那块长方形痕迹,是张伟总爱蜷在那里打盹压出来的;中间那块圆形印记,是吕子乔的婴儿车长期停放的证明。胡一菲蹲下身,指尖抚过那些印记,忽然想起曾贤刚搬来时,两人为了抢电视遥控器吵了三三夜,最后他把遥控器藏在花板的吊顶里,结果自己也忘了位置,愣是让那台老式电视机闲置了半个月。
“菲姐,这箱书搬不搬?”咖喱酱抱着个纸箱从卧室出来,里面装满了胡一菲的教学笔记,封皮上还贴着当年学生送的星星贴纸。
“搬。”胡一菲站起身,眼眶有点发热,“那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时记的,错别字都得留着。”
咖喱酱点点头,抱着纸箱往外走,经过玄关时,脚边踢到个毛茸茸的东西——是只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偶,耳朵上还打着补丁。这是她刚入住时,钱包被偷饿得发昏,美嘉塞给她的“安慰奖”,“抱着它睡觉就不饿了”。她蹲下身把兔子塞进背包,拉链拉到一半又拉开,对着兔子耳朵声:“我们要去新家啦,以后还能见到美嘉阿姨。”
隔壁3602的动静更大。吕子乔正踩着凳子够衣柜顶上的纸箱,里面装着他年轻时的“战利品”——各种颜色的领带、印着卡通图案的袜子,还有几盘磨损严重的游戏光碟。“心点!”美嘉抱着布在下面喊,“别把孩子吵醒了。”
布在妈妈怀里睡得正香,拳头攥着块拨浪鼓,那是张伟用胜诉奖金买的,是“给未来的大法官练手”。美嘉低头看着女儿柔软的睡颜,忽然想起一年前在这里生娃的那,胡一菲扛着她冲下楼,张伟在后面举着待产包狂奔,吕子乔一边开车一边念叨“千万别生在半路”,现在想起来,还觉得心脏砰砰直跳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吕子乔从纸箱里翻出个相框,里面是布出生后拍的第一张照片——皱巴巴的像只猴子,被裹在印着爱情公寓logo的襁褓里。他把相框递给美嘉,声音放得很轻:“那时候她才这么点大,现在都能扶着墙走了。”
美嘉摸着相框边缘,忽然笑了:“你还记得吗?她第一次在这客厅里翻身,你激动得拍了段视频发朋友圈,结果被你妈骂‘光顾着玩手机不看孩子’。”
“那是艺术记录!”吕子乔嘴硬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,“等搬到新家,我要给她弄个成长墙,从出生拍到十八岁。”
张伟的“律师事务所第三分部”早就搬空了,只剩下墙上那面“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”的锦旗还没摘。他踩着梯子把锦旗取下来,卷成一卷抱在怀里,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这面锦旗是他打赢的第一个案子——帮区王大妈要回了被克扣的退休金,老太太非要给她送面锦旗,还让孙子在上面绣了只歪歪扭扭的独角兽,“象征着张伟律师像独角兽一样稀颖。
“张律师,你的文件箱搬完了!”搬家师傅在楼下喊。
张伟应了一声,最后看了眼这间十二平米的屋子:墙角有他蹭掉的墙皮,书桌抽屉里还藏着半包过期的饼干,窗户缝里卡着去年冬的雪球——那是咖喱酱和布堆雪人时塞进去的,一直没化。他轻轻带上房门,钥匙在掌心沉甸甸的,像装着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。
宇和羽墨来得最晚。两人扛着个大箱子,里面装着大家落在他们家的“杂物”:胡一菲的瑜伽垫、张伟的法律条文速记手册、咖喱酱的零食囤货、美嘉给布织到一半的毛衣。“这是上次火锅派对落我那儿的。”宇把箱子放在楼下的空地上,笑着,“张伟的手册里还夹着张彩票,过期半年了。”
张伟脸一红:“那是我为了研究‘概率学与法律的关系’买的,学术研究!”
众人都笑了,晨雾在笑声中慢慢散开,露出公寓楼斑驳的墙皮。墙面上,还能看到孩子们画的涂鸦,看到雨水冲刷后留下的印记,看到岁月爬过的痕迹——那是2012年的夏,吕子乔用喷漆画的“爱情公寓”四个大字,被雨水泡得发蓝,却依然能看清笔画里的张扬。
“要不……我们拍张合照吧?”美嘉提议,怀里的布醒了,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这栋老楼。
“好啊!”咖喱酱立刻响应,跑到楼前站好,还把兔子玩偶举在头顶。
张伟把锦旗展开铺在地上当背景,胡一菲站在最左边,吕子乔抱着美嘉站在中间,宇和羽墨挨着他们,张伟拉着咖喱酱挤在最右边。阳光正好穿过楼前的老槐树,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“都笑一笑啊!”宇举起相机,镜头里,每个饶脸上都带着点不舍,却又藏着对未来的期待。胡一菲难得没翻白眼,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;张伟比着“胜利”的手势,锦旗上的独角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;美嘉靠在吕子乔肩上,低头逗着怀里的布;咖喱酱笑得露出两颗虎牙,兔子玩偶的耳朵蹭着她的脸颊。
“咔嚓”一声,快门落下。
宇放下相机,看着屏幕里的照片,轻声:“再见,老房子;你好,新家。”
话音刚落,搬家公司的卡车鸣了声笛,缓缓驶离。众人站在原地,看着那栋承载了无数欢笑与泪水的老公寓越来越远,直到消失在街角。
张伟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,打开后里面是枚钥匙——是他偷偷配的爱情公寓大门钥匙。“留个纪念。”他把钥匙分给每个人,“等新区建好了,咱们把这钥匙埋在老槐树下,就当是给老房子的回信。”
胡一菲接过钥匙,指尖冰凉,心里却暖暖的。她知道,告别不是结束,就像这把钥匙,就算再也打不开那扇门,也会永远记得,曾经有群人在这里,把柴米油盐的日子,过成了热热闹闹的诗。
远处的工地上,起重机正在吊起第一根钢梁,阳光洒在崭新的钢筋上,闪着希望的光。那里,将有新的房子拔地而起,有新的故事慢慢展开,但无论走到哪里,爱情公寓里的这些人,这些回忆,都会像老槐树下的影子,永远跟着他们,温暖往后的每一个朝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