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府的夜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。子时刚过，城外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，像狼嗥又似狐啼，尖锐得能刺破窗纸。
毛川猛地睁开眼，黑暗中，他的目光亮得惊人。
他悄然摸出枕下的桃木剑，身形如猫般蹿上房梁，屏息凝神。果然，没过片刻，窗棂 “吱呀” 一声被顶开，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滑了进来，落地时带起几片枯叶。
黑影身形佝偻，却能看出是半人半兽的模样，借着月光能瞥见它毛茸茸的爪子和尖耸的耳朵 —— 竟是只修出人形的狐妖。它显然对府中路径极熟，径直扑向毛川的床榻，锋利的爪子寒光一闪，“嗤啦” 一声抓破了被褥。
可被褥下只有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枕头。
“妖孽！” 毛川大喝一声，从房梁上纵身跃下，桃木剑带着劲风直刺狐妖后心。
狐妖反应极快，猛地转身，露出张狐狸头人脸的诡异面容，嘴里淌着涎水，发出 “嘶哈” 的声音，它前爪一挥，带起的黑气直逼毛川面门。
“雕虫技！” 毛川不慌不忙，左手捏诀，右手将早已备好的镇邪符拍向黑气，“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，破！”
符纸撞上黑气，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，黑气如冰雪遇阳般消融。狐妖吃了一惊，似是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本事，眼中闪过一丝惧意，却很快被凶戾取代。
它猛地扑上来，利爪直取毛川心口。少年侧身躲过，桃木剑横扫，削掉了它一撮狐毛。狐毛落地的瞬间，竟化作数只狐狸，嗷嗷叫着扑上来撕咬。
“还会障眼法？” 毛川冷笑一声，摸出苏翎芊给的锁妖网符，往空中一抛，“网开一面，是给你们留生路，偏要找死！”
符纸化作一张大网，金光闪闪，将那些狐狸尽数罩住，瞬间现了原形 —— 不过是些沾了妖气的枯草。而那只主妖见幻术被破，转身就想从窗户逃出去，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，正是苏翎芊暗中布下的结界。
“跑啊？” 毛川步步紧逼，剑身上金光越来越盛，“你这邪祟不知害了多少条人命，今日就该偿命！”
狐妖知道逃不掉，眼中闪过疯狂，猛地仰头长啸，周身妖气暴涨，身形竟又涨大了几分，爪子上的指甲长得如匕首般锋利，显然是想跟毛川同归于尽！
它再次扑来，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。毛川看准时机，将最后一张引雷符拍在剑上，纵身跃起：“雷降世，诛此邪祟！”
话音刚落，窗外一道雷光劈下，恰好落在桃木剑上，金光与雷光交织，狠狠刺进狐妖心口。
“嗷 ——” 狐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身体迅速干瘪下去，最终化作一只焦黑的狐狸尸身，唯有那双眼睛，还死死瞪着花板，像是死不瞑目。
毛川拄着剑喘粗气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他看着地上的尸体，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—— 这窝狐狸修行不过百年，怎会有如此凶性？还能修出人形？
“师傅？”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房梁上轻轻落下一道身影，苏翎芊走到狐妖尸身前，指尖拂过它干瘪的脖颈，那里有个极淡的符咒印记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妖物。” 她声音凝重，“是被人用邪术催熟的。”
毛川心里一沉：“您是…… 有人在背后指使它们？”
苏翎芊指尖捻起狐妖尸身上的一缕黑气，眉头微蹙：“这妖气里混着幽冥瘴的气息，定是玄幽的手笔。他们今晚动手，目标怕是不止你我。”
毛川心里咯噔一下：“您是…… 公主和大汗那边？”
“嗯。” 苏翎芊转身往门外走，素色衣袂在夜色中划出利落的弧度，“我去护住他们，你去京城各处看看。这窝狐妖既是被人催熟的，定然还有漏网之鱼，不定还藏着更大的阴谋。”
毛川攥紧桃木剑，指节泛白：“师傅，我一个人去？” 刚才能拿下那只狐妖，一半是靠自己，一半是仗着知道师傅就在附近，此刻真要独自闯夜，心里难免发虚。
“剩下的余孽道行不高，你应付得来。” 苏翎芊回头看他，眼底带着安抚的暖意，“你这些日子画的镇邪符越发精纯，引雷诀也能熟练运用，对付些没成气候的妖，足够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放心，等我处理完公主府的事，自会去寻你。若遇着实在应付不聊，就捏碎这传讯符。” 一枚刻着雷电纹的符牌被塞进毛川手里，触手温热。
少年捏着符牌，掌心的暖意驱散了大半不安。他想起师傅过 “余孽道行不高”，又想着 “师傅稍后便来”，腰杆顿时挺直了些：“好！师傅放心，我定能把那些妖孽找出来，绝不让它们再害人！”
苏翎芊点点头，没再多言，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回廊尽头，显然是往静澜的院落去了。
毛川深吸一口气，推开府门。夜色如墨，京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，只有风吹过灯笼的呜咽声，像极了方才狐妖的嚎剑他摸出追踪符，往空中一抛，符纸化作道金光，朝着城东的方向飘去。
“果然有动静。” 少年眼睛一亮，提气跟了上去。心里虽还有些打鼓，却不断默念着师傅教的口诀 ——“心定则符灵，胆壮则邪避”。他想起师傅 “你足矣应付”，想起那枚温热的传讯符，脚步便越发沉稳。
原来今晚这场 “守株待兔”，本就是苏翎芊算好的。她早从星象异动中看出今夜必有邪祟作祟，而公主府竟成为了首当其冲的目标，准确来还有她们师徒二人，看来有人不想她们师徒存活。
毛川跟着追踪符穿过三条街巷，金光在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。庙门虚掩着，里面隐隐传来细碎的抓挠声，还夹杂着孩童般的呜咽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他握紧桃木剑，悄悄推开庙门。月光从破洞的屋顶照进去，只见供桌下缩着三只半大的狐狸，浑身黑毛，眼睛却泛着红光，正啃着什么东西，地上还躺着具衣衫褴褛的尸体，胸口同样豁开个大洞。
“又是你们这些畜生！” 毛川怒喝一声，引雷符脱手而出。雷光闪过，两只狐狸瞬间被劈中，剩下那只吓得嗷嗷叫着往庙后钻。
“想跑？” 少年追了上去，眼看就要追上，却见那狐狸突然转身，吐出团黑雾。毛川早有防备，将镇邪符拍在胸前，金光护住周身，黑雾近不了身。
他趁机挥剑砍下，桃木剑正中狐狸后腿。那畜生惨叫着倒地，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，突然张口，竟吐出半张烧焦的符纸 —— 正是玄幽特制的催命符。
毛川心里一动：这妖竟还藏着这东西？看来背后定有人指使。他正想上前细看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，夹杂着士兵的喝问，显然是禁军巡夜至此。
“先把你捆回去再！” 少年摸出锁妖绳，将狐狸牢牢捆住，心里踏实了不少 —— 看来师傅得没错，这些余孽果然道行不高，自己应付起来确实绰绰有余。
他抬头望向公主府的方向，夜色深沉，不知师傅那边是否顺利。风里似乎传来隐约的灵力波动，温和而熟悉，毛川知道，那是苏翎芊的气息。
“师傅肯定没事。” 他喃喃自语，拖着被捆的狐狸，朝着禁军的方向走去。今夜的京城，注定无眠，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师傅身后的徒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