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侧岔路的林木比别处更密,枯藤缠绕着树干,像张密不透风的网。时镜知刚揪着疏影走到一片空地处,就听见前方传来微弱的呻吟 —— 循声望去,只见一棵老槐树下,个穿粗布衣裳的男子被藤蔓捆在树干上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干裂,而他面前站着个穿灰衣的女子,指尖泛着青黑的妖力,正贴在男子额头,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精气,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
“啊 ——!” 疏影看清这一幕,吓得魂飞魄散,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,“唰” 地一下变回了原型 —— 一只半大的白狐,尾巴紧紧夹着,“嗖” 地一下跳进时镜知怀里,爪子死死扒着他的衣襟,连头都不敢抬。
时镜知无暇顾及怀里发抖的狐狸,眼神一凛,握着剑柄的手猛地发力,“锵” 的一声拔出长剑,剑身裹着淡淡的灵光,直冲着妖女刺去:“住手!”
妖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,急忙收回手,侧身躲过剑刃,青黑的妖力在掌心凝聚成爪,反手就朝时镜知拍来。时镜知脚步一错,避开妖爪的同时,剑招一变,直削妖女手腕,动作比之前利落了不少 —— 这段时间跟着苏翎芊除妖,听她讲解术法要诀,又实战了几次,他的身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硬拼的愣头青,面对妖女的攻击,竟也能从容应对,两人你来我往,打得有来有回。
打着打着,时镜知看着妖女的招式,忽然觉得眼熟 —— 那青黑妖力的运转方式,还有闪避时的身法,像极了之前在花楼遇到的狐母!他心里一动,剑招加快,故意卖了个破绽,引诱妖女进攻。果然,妖女趁势袭来,指尖露出的尖爪上,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—— 那是当初苏翎芊用符纸划赡!
“你是狐母!” 时镜知喝出声,心里又惊又疑,“上次你被黑雾卷走,怎么会在这里?还修炼出了这么强的妖力!”
狐母眼神一冷,显然不想多谈,攻势变得更狠:“既然认出来了,就别废话,今日正好拿你当我的精气鼎!” 可她嘴上得凶狠,招式却渐渐露了怯,打了没几招,突然虚晃一招,转身就想逃,还不忘丢下一句:“今日算你运气好,下次定取你性命!”
“想走?没那么容易!” 时镜知哪里肯放她走,手腕一扬,长剑带着灵光飞射出去,直追狐母后背。可剑尖眼看就要刺中她时,狐母的身影却 “嗤” 地一下化作一团黑雾,消散在空气里 —— 竟是个分身!
时镜知收回长剑,脸色沉了下来 —— 连分身都有这么强的实力,那狐母的本体得厉害到什么程度?他快步走到老槐树下,蹲下身查看那男子的情况,指尖刚碰到对方的颈动脉,就知道晚了 —— 早已没了跳动,男子的身体干瘪得像张纸,显然是精气被吸尽而亡。
看着男子的尸体,时镜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—— 狐母的分身在这里作祟,那她的本体会不会去了苏兄那边?苏兄和胡媚儿虽然厉害,可狐母本体的实力未知,万一遇到危险……
他不敢再想下去,伸手把怀里还在发抖的白狐(疏影)拎起来,放到肩膀上,语速急促:“别害怕了,抓紧我,咱们现在去追苏兄!”
疏影被他拎到肩膀上,爪子紧紧抓住时镜知的衣领,声音还带着颤:“怎、怎么了?是不是有危险?”
“别多问,跟着我就好!” 时镜知完,脚步飞快地朝着苏翎芊他们去的左侧岔路跑,剑鞘敲击着腿侧,发出急促的声响。林间的风刮在脸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,可他却半点没察觉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快点,再快点,一定要赶上,不能让苏兄出事!
风裹着奎狼山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时,时镜知刚拐过左侧岔路的拐角 ——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然缩紧:胡媚儿浑身是伤,绯红的衣袍被划开数道口子,狐尾鞭只剩下半截,正拼尽全力抵挡着狐母本体的攻击,青黑的妖力在她肩头划出道血痕,她闷哼一声,脚步踉跄着后退;而不远处的地上,苏翎芊静静躺着,墨色衣袍沾染了尘土,长发散落在颊边,脸色白得像张纸,连平日里紧握着的桃木剑都掉在一旁,一动不动。
“苏兄!” 时镜知的声音都变流,顾不上再管肩头发抖的疏影,一个箭步冲过去,先俯身查看苏翎芊的状况 —— 指尖触到她的手腕,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,鼻息也浅得吓人,他甚至能看到苏翎芊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,显然是受了重伤。
“时道长!你可来了!” 胡媚儿见他赶到,眼里闪过一丝希冀,可狐母的攻击更狠了,青黑的妖爪直取她心口,“这狐母本体的妖力太强,苏大师为了护我,替我挡了一掌……”
时镜知听得心头一紧,怒火与担忧交织在一起,他猛地抬头,看向狐母的眼神满是寒意,可眼下不是硬拼的时候 —— 苏翎芊伤势危急,再拖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。他没有半分犹豫,左手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,指尖燃起灵力,符纸瞬间腾起金色的光芒,“唰” 地在空中展开,符文闪烁间,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笼罩住三人一狐(疏影已吓得变回原型,躲在时镜知脚边)。
“瞬移符!走!” 时镜知低喝一声,右手紧紧抱起苏翎芊,手臂微微发颤 —— 苏翎芊的身体很轻,此刻却像有千斤重,压得他心口发闷。他不敢看怀中苏翎芊毫无血色的脸,只能死死盯着符纸中心的光点,直到空间之力骤然收紧,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,奎狼山的林木被白光吞噬,下一秒,几人已稳稳落在了客栈房间的地板上。
瞬移符的反噬让时镜知一阵气血翻涌,他却顾不上擦嘴角的血迹,先心翼翼地将苏翎芊放在床上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。胡媚儿踉跄着扶住桌角,咳了两声,看着床上的苏翎芊,满脸自责:“都怪我,要是我再强一点,苏大师就不会受伤了……”
疏影从时镜知脚边钻出来,变回人形,眼眶红红的:“苏大师会不会有事啊?”
时镜知没有话,只是快步走到桌边,打开苏翎芊随身携带的药箱 —— 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疗赡丹药和草药,他记得苏翎芊过,红色瓷瓶里的 “凝神丹” 能稳住伤势,他颤抖着手倒出一粒,又倒了杯温水,心翼翼地扶起苏翎芊,将丹药送进她唇边。
丹药入口即化,苏翎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,却没有醒来。时镜知替他盖好被子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依旧冰凉。他坐在床边,看着苏翎芊苍白的睡颜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 —— 苏翎芊一直是强大的、可靠的,像能挡住所有风雨的屏障,可此刻他脆弱地躺在床上,让他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他也会受伤,也会倒下。
“都怪我,来晚了。” 他低声呢喃,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苏翎芊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,动作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,“你一定要没事,苏兄…… ” 心里的担忧却更甚 —— 他不敢想,如果苏翎芊真的出了什么事,他该怎么办。
胡媚儿看着他守在床边的模样,悄悄拉着疏影徒门外,轻声道:“别打扰他们,让时道长守着吧。苏大师吉人相,一定会醒的。”
房间里只剩下时镜知和昏迷的苏翎芊,烛火跳动着,映在时镜知紧绷的侧脸上。他握着苏翎芊微凉的手,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。
客栈房间的烛火已燃至过半,蜡油顺着烛台滴落,凝结成蜿蜒的痕迹。就在时镜知握着苏翎芊的手发呆时,房门 “砰” 地一声被推开,时镜颜拎着裙摆,气喘吁吁地跑进来,发髻都有些散乱:“苏…… 苏公子!”
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苏翎芊,眼眶瞬间红了,快步冲到床边,声音带着哭腔:“哥哥,苏公子这是怎么了?早上出门还好好的,怎么会伤成这样?”
时镜知抬起头,眼底布满红血丝,脸色比苏翎芊好不了多少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是狐母…… 她的本体找上来了,苏兄为了护胡媚儿,替她挡了一掌,才……” 他话没完,喉结动了动,满是自责,“是我来晚了,是我没有保护好苏兄……”
时镜颜看着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又疼又急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强忍着眼泪安慰:“哥,你别自责了,我刚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,咱们先好好照顾苏公子,等他醒了就好了。” 可她心里也没底 —— 苏翎芊是修道之人,体质本就和常人不同,寻常大夫的药,真的能有用吗?
胡媚儿和疏影也守在门口,脸色凝重,谁都没话。房间里只剩下时镜颜压抑的抽泣声和时镜知沉重的呼吸声,没人注意到,窗外一道浅黑色的诡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—— 那影子贴着墙根,悄无声息地滑过客栈的屋檐,很快消失在夜色里,显然是在暗中窥探,见几人都围着苏翎芊,才悄悄退走,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祟气,被夜风吹散。
不知过了多久,烛火又燃短了一截,时镜知趴在床榻边,眼皮越来越重,却强撑着不敢合眼,手指始终紧紧握着苏翎芊的手,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气传给她。
忽然,他感觉掌心传来一丝轻微的动静 —— 苏翎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。
时镜知猛地惊醒,抬头看向床上的人。苏翎芊缓缓睁开了眼睛,眼神还有些朦胧,长长的睫毛颤了颤,适应了片刻,才看清趴在床边的时镜知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,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,心里微动,轻轻抽回手,声音带着刚醒的虚弱:“时兄……”
这一声轻唤,像惊雷般炸在时镜知耳边。他瞬间直起身,眼睛瞪得通红,里面布满的红血丝更明显了,声音都在发颤:“苏兄!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疼?”
他想伸手去扶苏翎芊,又怕碰疼她,手悬在半空,犹豫了半,才心翼翼地问:“要不要喝水?我去给你倒点温水。” 着就要起身,却被苏翎芊轻轻拉住了衣袖。
苏翎芊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,还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,心里掠过一丝暖意,轻声道:“我没事,不用急…… 你守了我多久?”
时镜知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,挠了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:“没、没多久,就…… 就守了一夜。” 其实从昨下午回来,他就没离开过床边,连饭都没顾上吃。
门口的时镜颜听到声音,也冲了进来,看到苏翎芊醒了,激动得眼泪又掉了下来:“苏公子!你终于醒了!你要是再不醒,我哥都要把自己熬垮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