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翎芊听到时镜颜那句 “你再不醒,我哥都要把自己熬垮了”,目光轻轻落在时镜知身上 —— 他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,下巴冒出的青黑胡茬显露出一夜未歇的疲惫,连握着她手的指尖,都还带着一丝未褪去的颤抖。
这份毫不掩饰的担忧,让苏翎芊心里泛起一阵歉意,她微微蹙了蹙眉,眼神软下来,轻声道:“时兄,让你担心了。”
时镜知本就紧绷着神经,被她这道带着歉意的目光一撞,像被烫到似的,心脏猛地一跳。他能清晰感觉到苏翎芊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,带着点温和,又带着点不清的柔软,那温度仿佛透过皮肤渗进心里,让他瞬间慌了神 —— 方才守在床边时,他还能借着 “担心兄弟” 的名义压抑情绪,可此刻直面这份目光,那些藏在心底的、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悸动,突然翻涌上来,让他手脚都变得僵硬。
他不敢再与苏翎芊对视,猛地从床边站起身,动作急得带倒了脚边的矮凳,发出 “哐当” 一声轻响。他慌忙稳住身形,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,声音也有些发紧,只匆匆丢下一句 “我去给你备些吃的”,便转身快步往外走。
脚步落在地板上,竟有些踉跄 —— 他不敢回头,怕看到苏翎芊疑惑的眼神,更怕自己再停留一秒,那些没出口的情绪会从眼里泄露出来。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,他扶着墙壁缓了缓,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着苏翎芊手时的微凉触感,胸口的心跳却快得像要撞开肋骨。
“不过是兄弟间的关心,我慌什么?” 他低声自语,伸手按了按发烫的耳根,试图平复心绪,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苏翎芊方才的眼神 —— 那道带着歉意的目光,软得像清晨的雾,缠得他心里发紧。
苏翎芊看着时镜知踉跄离去的背影,指尖轻轻攥紧了身下的锦被,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歉意 —— 方才时镜知眼底的红血丝、下巴上冒出的胡茬,还有他握着自己手时的力道,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,这份沉甸甸的在意,让她心里既暖又愧疚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靠在床头,目光落在窗外的晨光上 —— 其实昨夜与狐母交手时,她并非毫无还手之力。狐母的本体虽比分身强上几分,却还没到能伤她的地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,可当她察觉到狐母招式间藏着的试探意味,又想起这些日子妖王始终避而不现、只派妖骚扰的反常,一个计划突然在心里成型:若是自己假装重伤,会不会让妖王放下戒备,主动露出踪迹?
毕竟到现在妖王一直未露面,怕是对她的实力心存忌惮,才迟迟不敢正面交锋。只有让妖王觉得 “苏翎芊已元气大伤,不足为惧”,它才可能不再躲躲藏藏。而要让这个戏码演得逼真,就必须瞒着时镜知他们 —— 若是连身边人都觉得她身受重伤,那暗中窥探的妖王眼线才能相信!
昨夜她假装昏迷时,确实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恶气息在窗边徘徊,那气息与奎狼山的妖祟气如出一辙,显然是妖王派来监视的。那一刻,她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没错 —— 这个善意的谎言,必须继续下去。
只是看着时镜知失魂落魄的样子,她心里难免愧疚:“等除了妖王,再好好补偿他们吧。”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,重新躺回床上,调整呼吸,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些,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浅了些,维持着 “重伤未愈” 的模样。
而另一边,时镜知冲出房间后,脚步还带着几分虚浮,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,胸口剧烈起伏,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红 —— 方才苏翎芊看他的眼神太温柔,带着歉意,又带着点不清的暖意,那目光落在他身上时,他只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,连手脚都变得僵硬,只能慌乱地找了个 “备吃的” 借口逃离。
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 他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尖,低声自语,“不过是苏兄看了我一眼,怎么会这么紧张?”
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翎芊是兄弟情、是敬佩,可刚才那瞬间的慌乱,还有看到苏翎芊躺倒在地时的恐惧,都远超 “兄弟” 该有的界限。他想起昨夜守在床边时,握着苏翎芊微凉的手,心里那种 “一定要护好他” 的念头,竟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偏执 —— 这哪里是单纯的兄弟情?
“胡扯,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。” 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把这奇怪的念头压下去,转身往厨房走,可脚步却慢了许多,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苏翎芊醒来时的模样:苍白的脸,虚弱的声音,还有拉着他衣袖时的温度……
“哥!你怎么走这么快?” 时镜颜追了出来,戳了戳他的胳膊,眼神里满是促狭,“刚才苏公子看你的时候,你怎么脸都红了?还慌慌张张跑出来,该不会是……”
“别胡!” 时镜知猛地打断她,语气有些急促,却没了之前的底气,“我就是去给苏兄备点清淡的粥,他刚醒,吃不了油腻的。”
时镜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,心里更确定了 —— 哥哥对苏公子的心思,肯定不只是兄弟情!她偷偷笑了笑,没再追问,只跟着他往厨房走,心里却打起了算盘:等苏公子好点,她得想个办法,让哥哥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才行!
厨房的炊烟慢慢升起,时镜知看着砂锅里慢慢沸腾的白粥,眼神却有些恍惚 —— 他不知道自己对苏翎芊的心思是什么,只知道现在最想做的,就是让苏翎芊快点好起来,至于那些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或许等除了妖王,一切都会清楚吧。
客栈的午后总带着几分慵懒,阳光透过窗棂,在苏翎芊的床沿洒下一片暖黄。她靠在软垫上,手里捧着本翻了半页的术法典籍,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,而是透过半开的窗户,望向对面时镜知的房间 —— 那扇门从清晨到现在,就没开过。
这几日她 “养伤”,每日的汤药、吃食都是时镜颜送来的。起初她还会随口问一句 “你哥呢”,时镜颜总是笑着摆手:“哥他前几日在奎狼山也受零暗伤,怕打扰你静养,就回房自己调息了,让我多照看着你。”
苏翎芊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,心里却存了丝疑惑 —— 时镜知的身手她清楚,狐母的分身伤不到他,更何况那日瞬移回来,他除了些微反噬,并无大碍。可从那日送粥后,他就真的再也没露面,连走廊里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。
她自然不会戳破时镜颜的掩饰。一来自己的 “重伤” 本就是谎言,不便追问太多。
“苏公子,该喝药了。” 时镜颜端着药碗走进来,热气裹着苦涩的药味飘散开。她把药碗递到苏翎芊面前,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,可眼底的疲惫却没藏住 —— 这几日她既要瞒着苏翎芊,又要担心关在房里的哥哥,夜里总睡不安稳,眼下眼底下已泛镰淡的青黑。
苏翎芊接过药碗,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,时镜颜赶紧递上早已备好的蜜饯。“你哥…… 真的没事?” 苏翎芊状似无意地问了句,目光落在时镜颜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—— 她递蜜饯时,手晃了一下,显然是有些心神不宁。
时镜颜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点头:“没事没事!我早上还给他送了粥,他调息得差不多了,过两就来看你!” 她得飞快,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门口,生怕苏翎芊再追问。
等苏翎芊重新躺下,时镜颜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,转身就往时镜知的房门口跑。她抬手想敲门,手指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—— 这几日她每都来敲好几次门,里面要么毫无动静,要么只传来一句 “我没事,别管我”,沉闷的声音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。
她贴着门缝往里看,房间里拉着窗帘,光线昏暗,只能隐约看到时镜知坐在桌前的身影,一动不动,像尊雕塑。“哥……” 她声喊了句,里面没回应,只有风吹过窗棂的轻响。
时镜颜咬了咬唇,心里又急又慌 —— 她知道哥哥不对劲,可既不敢告诉苏翎芊,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哥哥。只能每偷偷在哥哥门口放些吃食和水,盼着他能自己想通,走出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