丰城堡上空的云层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个洞。
一道青蓝色的剑虹几乎是贴着张玄远的头皮擦过去的。
那不是用来欣赏的流光,是杀饶利器。
寒烟冲在最前面,这位台城郡的女修首领平日里话少得像个哑巴,动起手来却疯得让人心惊。
她手里的“霜尽”剑裹挟着数十丈长的寒气,狠狠撞在了丰城堡的护山大阵上。
没有预想中惊动地的爆响。
只影嗡”的一声闷响,像是一拳打在了浸水的厚牛皮上。
那层淡金色的半透明光幕只是微微下陷了半寸,随即荡开一圈腻乎乎的涟漪,转瞬就把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剑气吞了个干干净净。
张玄远悬在半空,虎口被震得发麻。
这就是洪山宗的底蕴。一个外围据点的乌龟壳,都能硬成这样。
下方的山崖阴影里,黄澎正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,手里捧着个不知什么兽骨打磨的罗盘,眼珠子死死盯着光幕上扩散的波纹。
这老头平日里邋遢得像个乞丐,这会儿那一脸的大胡子却在随着嘴皮子的高频抖动而微微颤栗。
“坎位虚浮,兑位吃力……不对,那是诱饵。”黄澎眯着眼,手指在满是泥垢的罗盘上飞快拨弄,“还得再狠点。这阵法的灵力流转有个滞后的毛病,只要压力够大,那个‘眼’就能给挤出来。”
声音顺着风传进张玄远耳朵里。
还得再狠点?
再狠点这帮人就得把命填进去了。
张玄远吐出一口浊气,这个时候不能怂。
他是家主,身后张家那几十号人都在看他的背影。
哪怕是装,也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
他催动脚下的飞剑,丹田内的灵液疯狂旋转。
没有花哨的法诀,就是最朴实的一记“千钧斩”。
剑身暴涨,带着一股子不讲理的蛮力轰向光幕。
就在剑锋触碰到金光的瞬间,变故突生。
那原本温吞吞的光幕突然变得狰狞,一道土黄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阵眼中喷薄而出,迎风便涨,化作一柄足有门板宽的巨型石剑,照着张玄远的面门就拍了下来。
那种压迫感,就像是一座山直接砸在胸口。
张玄远瞳孔骤缩。这哪里是防御阵法,分明是攻防一体的杀阵。
躲不掉了。
他手腕一翻,强行扭转剑势,硬着头皮跟那石剑撞了一记。
“铛!”
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张玄远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崩飞了十几丈,胸口一阵气血翻涌,嗓子眼里泛起一股铁锈味。
他死死咬着牙关,硬是没让自己这一口血喷出来,借着反震的力道在空中翻了个身,强行稳住身形。
好险。
差点就当场出丑。
他迅速扫视四周,眼神里的惊怒只停留了一瞬,很快就被一种冰冷的计算所取代。
这石剑虽然势大力沉,但准头差零意思,而且激发间隔似乎不短。
这就是机会。
“所有人,散开!别扎堆给人家当靶子!”张玄远吼了一嗓子。
眼角余光里,他瞥见队伍末尾的一道青色身影晃了一下。
是青禅。
刚才那柄石剑带起的余波扫到了她附近,这丫头脸色煞白,握剑的手都在抖,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那是生物面对毁灭性力量时的本能恐惧,装不出来的。
但下一秒,她看见了前面还在死战的同门,看见了张玄远还在滴血的虎口。
她咬住了下唇,原本想要退后的脚硬生生止住了,反而向前迈了一步,将手中的法器祭起,笨拙却坚定地轰向那坚不可摧的光幕。
怕死,但更怕没活路。
战场上没有英雄,只有一群被逼到悬崖边的赌徒。
“黄老!看清楚了吗!”张玄远没空去安抚谁的情绪,冲着下方的阴影喊道。
“快了!再给我十息!”黄澎头都没抬,手里的动作快得只能看见残影,“别停!这王八壳子的破绽就在西北角!”
西北角。
那个位置,正是寒烟此刻冲击的方向。
她似乎也察觉到了阵法的异样,不仅没有退,反而将全身灵力都灌注进了“霜尽”之郑
剑身上的寒光亮得刺眼,整个人化作一道更加凌厉的流星,直刺大阵西北角那一点微弱的灵力漩危
然而,就在她剑尖即将触碰到那个漩涡的刹那,原本平静的光幕表面,突然浮现出三道细如游丝的金线。
金线游走,无声无息地交织成一张网。
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心悸感,瞬间笼罩了所有人。
那是比刚才那柄石剑更加危险、更加阴毒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