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绾绾和顾北辰并肩走出慈宁宫。
一个太监匆匆赶来,先后朝两人行礼,“奴才见过秦王殿下,见过沈姑娘。”
“何事?”
“回禀殿下,皇上想请沈姑娘前往养心殿。”
沈绾绾顾北辰对视一眼,“既如此,咱们便先去一趟养心殿,再送你出宫。”
太监看着两人前行的背影,欲言又止,快步跟了上去。
养心殿外。
江百通站在大殿门口,看到两饶身影,立刻进殿去通报。
“皇上,沈姑娘来了,不过……”
宸帝揉揉眉心,“那逆子也来了吧,让他一起进来。”
片刻后,顾北辰和沈绾绾并肩走进大殿。
宸帝朝江百通道,“给沈姑娘赐座。”
江百通一怔,“那秦王……”
“他本事大身体好,多站一会也累不死人。”
宸帝冷冷扫了顾北辰一眼,紧接着视线落到沈绾绾身上,“虚礼不必了,坐吧。”
沈绾绾低垂着头,没看到宸帝的脸色,却也能从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沧桑和无奈,几分几分伤痛和怨怼。
他这是在同自己的儿子置气?
沈绾绾侧眸看向顾北辰,却见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。
宸帝朝江百通挥挥手,“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,先下去吧,任何人不得靠近门口半步。”
江百通心底诧异,快速看了宸帝一眼,默默退出大殿。
养心殿是宸帝日常工作和起居之地,本就没有人能随意靠近,他还特意提醒,可见是决定跟两个辈那个秘密了。
大殿的门被关上。
宸帝先问太后的情况,沈绾绾将自己的诊断情况如实相告。
“太后的情况特殊,我已把煎药时该注意的细节详细告知了慈宁宫的宫人,只要太后按时服药,身体康复是迟早的事。”
她斟酌用词,“保险起见,我明日还会入宫一趟,替太后娘娘复诊并重新调整药方。”
太后目前的情况,其实需要长时间慢慢调养。
可不日她会随皇兄回静思岛,余下在上京城的时间并不多。
离开前,必须确保太后无恙。
否则别顾北辰跟她走得不安心,就是她自己也会良心难安。
宸帝点头,“辛苦你了。”
沈绾绾抬眸看向宸帝,刚想客套些什么,却看到他的脸色,竟比不久前在慈宁宫看到时苍老了许多。
平阳长公主的死对他的打击竟如此大?
沈绾绾心里嘀咕,看来宸帝和平阳长公主之间的兄妹情,不是一般的深。
宸帝突然话锋一转,“朕还有一事得拜托你。”
不会又跟平阳长公主有关吧?
沈绾绾快速朝顾北辰看一眼,顾北辰在看宸帝,她再看向宸帝时,发现对方同样在看顾北辰。
气氛瞬间诡异的安静。
“朕听闻你同安华关系极好,甚至还拜过地结为金兰。那孩子性子是骄纵了些,却心思单纯,从前有长公主罩着倒也无妨,可如今……”
宸帝声音突然有些哽咽。
沈绾绾低垂下头,情绪也有些低落。
赵紫怡确实很单纯,两人初识时她便已知晓这一点。
她只是无意之间把人从水里救起,对方却对她掏心掏肺的好。
有什么好东西都往相府送。
多次要求上门来看她,被她拒绝后,改为隔三差五地约她出门,只为将新得的好东西送给她。
后来,柳枭枭冒充沈绾淑进府后,她的名声变得极差,上京城的贵女都避她不及,更不会主动同她交好。
赵紫怡不仅没因此疏远她,甚至还在她被人欺负时替她出头。
可这样好的人儿,今日成了再没母亲疼爱之人。
过了半晌,宸帝才接着道:“朕想拜托你继续同她交好,别因为她母亲做的糊涂事而疏远她。”
沈绾绾微微一怔,却也明确表态:“如果是为这事,皇上大可放心,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。”
宸帝点点头,“有你这话朕便放心了,其实安华她本该姓谢,若是可以,朕还希望你们能服谢墨轩,让她认祖归宗。”
他这次的用词是“你们”而不是“你”,很显然这话也是给顾北辰听的。
沈绾绾和顾北辰却被这句话里边的信息给惊到。
“父皇,您这话什么意思,安华不姓赵而姓谢?难道,她是谢墨轩的堂妹?”
若真如此,谢家依旧活着的血脉,便不止谢墨轩一人。
这无论是对谢家,还是还是对谢墨轩来,都是喜事一桩。
也算是弥补了他们顾家对谢家的一些亏欠。
宸帝摇头,“并非堂妹而是亲妹,她是你姑母和谢致远大将军的女儿。”
“这……”
顾北辰才刚刚升起的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。
他和谢墨轩出生入死多年,是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。
这么些年来,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。
他十分清楚,谢墨轩对他自己的父亲有多敬重。
也清楚谢墨轩将裴晚晚挂在心尖多年,心中未曾有过其他女子,很大程度源于他有一对伉俪情深的父母。
谢墨轩不止一次同顾北辰提到过他爹娘的事,言词里全是对父母恩爱之情的艳羡。
突然得知自己的亲姑母和谢大将军有染,甚至还有一个安华这么大的女儿,顾北辰实在有些难以接受。
这事若被谢墨轩知道,他该庆幸自己还有个亲妹妹,还是该痛恨平阳长公主插足了他父母的感情?
宸帝见两人表情震惊,便知道他们想的偏太多了。
“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,其实当年之事……”
宸帝叹息一声,“平阳长公主心仪谢大将军,却未曾做出什么逼迫他休妻另娶之事,一心想着自降身份以平妻之姿嫁入谢府,可谢大将军拒绝了。”
顾北辰暗暗松了口气,还好,谢大将军并不糊涂,否则……
“后来一次宫宴上,赵青钰联合罗青悦给公主设局,已经被她识破了,可是……可是她执念太深,想以此作为嫁入谢府的方法,于是将错就错……”
顾北辰倒吸了一口凉气,“后来呢?”
“再后来有了安华,可谢致远也是个犟种,他告诉朕,若此事传进谢家,甭管是如何传到他夫人耳里的,他都会立刻辞官归田,还他此生只认他夫人所生的孩子。”
半个时辰后,沈绾绾和顾北辰从养心殿出来。
两饶神色都不太好。
从养心殿出来后,径直前往宫门口乘坐马车,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话,默默消化着宸帝带给他们的消息。
车厢里,沈绾绾实在没忍住,开口询问:“你谢墨轩会如何选择?”
赵紫怡是谢墨轩同父异母的亲妹妹,多一个谢家血脉活着,是件值得高心事,可谢大将军当年并不认。
从宸帝的描述看来,哪怕是放到现在,若他还活着,也定是不会认的。
谢墨轩作为儿子,若是认下赵紫怡这个妹妹,无疑是违背了他爹的意愿。
可若不认……
顾北辰摇头,“不知。”
若是其他事,他很容易能猜出谢墨轩的决定,可这件事,若自己是他,实在是难以接受,至于要做出什么决定,其实怎么选都不对。
沈绾绾想到自己入宫前的事,“昨日在宗人府,平阳长公主应该把这事告诉了姑母,否则姑母不会独自把谢墨轩留下来话。
“事关赵紫怡的身世,在谢墨轩做出决定前,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,安华应该也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世……”
突然,她想起慈宁宫时太后所过的话,“不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