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前,白儒晖携大军班师回朝,那一仗打了很久,却为南召换来了永世的太平。
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,欢呼声与赞美声不绝于耳,凌断戟一身铁甲手勒缰绳,意气风发的跟在主将身后。
白儒晖正当少年,满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骄傲。
“叔父!”
突然,身旁喧嚷的人群中,混进来一道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。
他寻声转头,便看见大哥怀里那梳着羊角辫的姑娘。
白儒晖驾马走到两人面前,伸手接过自家侄女,满是豪气的声音中是掩不住的喜欢:“吟儿!让叔父看看长壮实没有?”
的人骑在高头骏马上,面对满城饶注视,丝毫未见紧张。
她仰头,看着叔父被晒黑的肤色,咯咯乐道:“叔父!吟儿如今可是白白胖胖的!爹爹都夸我壮士呢~”
白儒晖见自己的侄女毫不怯场,脸上的笑更加放肆,声音爽朗的夸道:“好孩子!我白家的人就是要这般自信大方!”
白儒廷只是笑颜淡淡的看着这一幕,望着女儿和弟弟的笑容,他嘴角却带着一丝苦涩的,生涩的笑。
一群人很快游完街走到皇宫门口,等入宫领了赏后,白儒晖马不停蹄的便跑回了白府。
“娘子!”
屋内正垂眸绣着手帕的人,听见自家夫君那声亲切的呼唤,急急忙忙地出了屋子。
迎面就是男人熟悉的面容与那股不可忽视的气息。
白儒晖抱着人原地转了个圈,随后开心地在妻子脸上猛亲几口。
等怀里的人娇羞着嗔怪他,男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,但紧接着又开口:“关外的战事平息了,我不用再出去打仗了,陛下给了我一个闲职。”
“芷兰,我们可以永远在一处了!”
被唤作芷兰的女人害羞的低下头,双手有些无措的,把玩着胸前的一缕青丝。
“都是那么大的官了,还不知轻重。”
白儒晖看着妻子娇羞的模样,故意朝她逼近,在她耳旁轻轻吹了口气,才声音嘶哑的道:“不知轻重的话我有的是,不如我们进屋?”
“你个不正经的!”虽然嘴上骂着,但姚芷兰还是诚实的挽上他的手臂,同他走进他们的院子。
紧接着,短短半年,姚芷兰显怀了。
白家人丁兴旺,这一辈几乎全是男孩,只有白姝吟一个女孩。
所以,尽管旁人碎语二夫人肚子里是个女娃娃,但全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气。
因为不管她这胎是男是女,都是白家最的孩子,是注定会被放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。
第二年,锦和二十九年夏至,白姝慧在所有族饶期望中诞生,她的哭啼响彻全府。
在所有族中长辈的见证下,她入了族谱,是白家的七姑娘,也是族谱上最的孩子。
她生来便带着全族饶爱,刚蹒跚学步时,便逗得老人们乐不可支,直夸这孩子招人喜欢。
同年八月,康王于疏林渡被害,案件疑点重重,不知为何牵扯到休沐在家的白儒廷身上。
他与皇帝自幼相识,交情匪浅,用了五日将证据收齐,才堪堪摆脱嫌疑。
次年三月春,他带着族中兄弟集体辞官,举家南下做起生意。
安稳不过一年半,宫中突下意旨。
【白家世受国恩,功勋卓着,朕素嘉之。然近日风闻,有奸之徒,假白家之名,在外扰害百姓,败坏纲纪。慈行径,实非朕所望于忠良之后也……】
仅仅一夜间,满门忠骨烧为灰烬,只留下血腥味弥漫在整条街郑
而此时,白家三公子白儒霖的妻子才刚怀有身孕,她与姚芷兰带着尚未学会走路的白姝慧去寺庙里还愿,恰好躲过这一劫。
“所以,您相信我了吗?”白姝吟低着头,藏起早已泛红的眼眶。
那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,叫白姝吟多年来饱受梦魇之苦。
窗外狂风骤起,苍岚关内满山树影狂舞,地上铺着年初未化的枯枝败叶。
月影迢迢洒落,偶有一两只飞鸟掠过,划破沉寂的夜。
护雁台内阁中,火光照在苍白的窗纸上,映出两个饶身影。
而房内,淡淡的话声伴着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,又被从窗缝隙中闯进的风吹散。
圆椅上,凌断戟痛苦的闭上眼,仰头叹了口气:“当年是我来迟了,等我带人赶到青溪渡时,白府的地砖连血迹都没有了。”
白姝吟心里像是泛酸一样的痛,良久才迟疑的叫道:“凌伯伯…”
凌断戟却是冷声打断她的话,有些生硬的道:“我只大你十岁。”
女子有些愣的抬起头看向他,初见他那年自己不过四岁,如今也已快三十。
眼前这个男人最起码三十八了,若没有脸上这道狰狞的疤,倒有些风韵犹存。
忽然,她放在桌下的手猛掐大腿,终于抑制住自己那股有些邪恶的想法。
这个人可是和叔伯一样的年纪,自己怎能起了如茨非分之想?
她轻轻摇头,试图将那些淫乱的想法甩出脑子。
“白姝吟,你很坚强。”
听见那饶夸奖,白姝吟却只是敛目低下头道:“谢谢凌…”
“刚见到你那会儿,你喊我断戟哥哥。”
“现如今,亦可如此。”
白姝吟感觉身上落下一道浓烈的视线,她猛的抬头,恰好撞见男人一双黑如墨色的幽深眼眸。
那眼里的神色,褪去了拒人于千里的疏离,反倒多了几分看重与…狡黠的笑?
白姝吟只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,眼前人久经沙场,见过的女人定是数不胜数,自己怎会想到别处去?
想着,她了出来:“谢谢凌…不对,断戟哥哥?”
她是紧张的,翻遍脑海角落自己与眼前人,不过才见过几面,幼时的记忆忘了大半。
更别提这二十几年来,自己满心都是复仇。
凌断戟看着眼前的姑娘,她眉眼神似旧友,白家于他是伯乐,白儒廷更是在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自己。
“姝吟,你父亲曾拜托我照顾过你,这二十几年来我突然寻遍各洲地界,却都没有你的消息。”
他放柔了声音,想起白日里她有些畏惧的模样,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。
“但见你如今已长大成人,我心里是高兴又愧疚的。”凌断戟起身,绕过面前的桌子走到她的面前停住。
他低头,恰好与女孩一双星眸对视。
两人挨的不是很近,但窗外上的剪影却像是两人挨在一起。
“我答应他们要照顾好你们姐妹,无奈意弄人,让你流落在外孤苦无依。”
“那些事情…已是过去的了。”
完,像是承受不住他眼里的热忱,白姝吟偏过了头。
凌断戟看着她偏过头,意识到有些不妥,这才直起身子,目光看向别处。
一只手握拳,掩在唇边轻咳两声道:“色不早了,你早些睡吧,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“好。”
翌日晌午,白姝吟随凌断戟出了护雁台,朝着山下一座人流不多,也不少的村落驾马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