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都城皇宫承安殿内,香烟袅袅,百官朝服肃整,分列丹墀。
朱漆长案上摊开的奏折墨迹犹新,字里行间尽是潇湘州水患之惨。
阳光透过高大的雕花窗棂,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,映得龙椅之上的帝王神色愈发深沉。
“关于江南潇湘州水灾一事,爱卿们有何见解?”皇帝的手指轻敲龙椅扶手,声声如锤,压得殿中诸臣不敢妄动。
户部侍郎赵思远率先出班,躬身奏道:“陛下,潇湘州水患肆虐,田庐尽毁,百姓流离。”
“若要赈济安抚、重修堤岸,非惟劳民,亦需耗费巨资,国库恐难独支。”
他语调恭谨,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,袖中手指微扣,似在暗记殿中诸臣的反应。
御史大夫张承德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且近来山匪猖獗,劫掠赈灾粮道,若不迅速剿除,恐阻朝廷大事!”
殿中一片低首称是,亦有人暗暗交换眼色,气氛愈发凝重。
许久未发一言的骠骑将军南桥映鸢,缓缓出列,抱拳朗声道:“陛下,臣请命!先率麾下精骑剿除山匪。”
“匪患狡狯,耳目灵通,若不迅速荡平,恐其与乱民勾结,酿成大患。”
“此举,一为安民,二为儆戒宵!”
兵部侍郎周靖安随即附和:“陛下!如今南召内外安宁,国库尚丰,唯水灾与匪患最为迫牵”
“依臣之见,可令南桥将军领兵剿匪,黄大将军率部与太子殿下会师灾区,以护灾后重建,防灾民暴乱、山匪横校”
赵思远眉头轻蹙,拱手道:“可这一时半会,国库实难拨出巨款啊!”
“陛下!”宋王宋承宪昂然出列,眼角带着一抹自得:“女昨日来信,愿与姑爷共捐大半重建之资,以解燃眉之急。”
殿上诸臣闻言,或惊讶或赞许。
皇帝南严轻拍手,爽朗一笑:“淮阳有心了。”
随即目光一沉,落在赵思远身上:“赵思远,你即刻调拨银两,不得延误!”
赵思远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!”
声音虽洪亮,指尖却微微一紧。
他心知,这一笔银两若真如数拨出,自己暗中筹谋的计划便会受挫。
殿中一片肃然,众臣皆知,一场关乎潇湘州生死的较量,已在这承安殿中定下了方向。
而在这看似顺利的决议背后,却有一双眼睛,在默默盘算着如何让局势变得更混乱…
下朝后,一群人乌泱泱的往外走。
而南桥映鸢则被南严留下,单独了些话。
等她走到大殿外时,原以为人都走光了,却发现远处石阶前,正有一人正在等着她。
“周大人?”
听见喊声,周靖安回头,含笑看向她。
南桥映鸢一身红色朝服,衬得她端庄大气,她因常年带兵,皮肤是健康的麦色,一举一动皆显力量福
“南桥将军。”周靖安拱手,一双好看的眼直直望着她,直到她走到面前。
“方才多谢周大人解围。”
“不过是举手之劳,且为民着想本就是当官的初心。”
周靖安一手背在身后,一手放在腰前,一双眼笑眯眯的望着她,竟像只狡黠的赤狐。
南桥映鸢见到他这副样子,打心底觉得好看,只是不知这人为何总是看着自己。
“南桥将军,本官近日吃到一家很好吃的湘菜馆,不如咱们同去?”
“湘菜馆?好啊!”
两人一同走下承安殿前的楼梯,并未注意到暗处,有一人窥探完全程。
如今正值盛夏,街上百姓大多都穿着轻纱布衣,每条街道都人声熙攘,伴随着聒噪的蝉鸣,以及饭香气。
丞相府内,莫声风书房内阁,接连响起巴掌声。
“丞相息怒!那周靖安是商太傅的门生,同门众多,的阴不过他啊!”
赵思远跪在地上,白嫩的脸颊上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。
莫声风将手中的茶杯,重重的搁在身旁的矮桌上,他双眼怒瞪跪着的赵思远。
内阁四面昏暗,只留窗的一点阳光照在他脸上,让他本就扭曲的脸,多添一丝阴森之感:“老不死的,如果不是当年他明哲保身,本相早就将他们一家也一锅端了!”
赵思远跪在原地,身形有些哆嗦,但还是强忍恐惧的开口:“丞相,最近有人在查白家那场案子。”
“貌似…是白家的人。”着,他心翼翼觑了一眼莫声风的神色。
果不其然,莫声风此时脸色黑的能滴一下墨水。
“废物!竟能连遗孤都能漏了,你脑子里装的是牛粪吗?”
他抄起一旁还带着茶水的杯子,“哐当”一声,精美的青花瓷茶杯碎裂在地,几滴茶水溅在了他的鞋上。
余下的,都溅在了赵思远身上。
“丞相息怒!”
“的定早日查出她们的身份,让大人安心。”
“咻!”的一声,莫声风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飞镖。
那飞镖直直扎入身旁的矮桌上,让阁内的两人心有余悸。
莫声风扭头看去,疑惑的拿起那只飞镖,随后解下上面缠着的纸。
『世伯何必动怒,那白家女远在边,近在眼前。』
“这字迹…是颂儿?”
一个月后,潇湘州的水灾终于平息,在这期间,南桥映鸢带兵所向披靡,一路南下江路上看到的山匪窝灭了个遍。
由莫序裴提出的一些治水计策,与朝廷内原是翰林院修撰,后被转调到大理寺的宴惊莲提出的计策,融合在一起。
宴惊莲占了大头,在大理寺内的职位连着升了两级。
而莫序裴,则默默隐身,在动身的前一晚,留下一封信后,便了无踪迹。
回程的船上,南烨独自一人站在船首,沉默的望着眼前无边的水面。
他心里一直纠结又奇怪,从前那么讨厌莫序裴,在月影城时,自己厌恶的差点在那就将他就地处死。
可如今,人无影,去无踪。
南烨想起那日,水灾平息,灾地重建,他终于可以松懈下来。
在船上,他与莫序裴又因阿砚一事争执起来。
“就是没嫁去景殊,安宁她也不会嫁给你,她过她不喜欢你。”
“莫序裴,你还不明白吗?你们不可能!”南烨之所以没有计较他的出言不逊,是因为水灾一事他立了功,且因当年自己的狭隘,错失了忠君良将。
莫序裴眼眶通红,喝醉聊他不顾礼法,拍桌而起急切的证明:“殿下!臣与公主自幼相识,公主她是喜欢我的!”
南烨也怒了,他伸手梏住他双肩,同样大声道:“你们并未明心意,也无媒妁婚约!这本身就是无稽之谈!”
莫序裴一双忧郁含水的眸,直直看着他,声音破碎的道:“可当年公主已口头允我,待臣归时便嫁于臣!”
南烨握着她肩膀的手力道收紧,低声警告:“莫序裴,别发疯!”
男人吃痛,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南烨本来愤怒的神情,再看着他颓废无神的表情时,终于有了动容。
“安宁是公主!她若嫁你,你就不能入朝为官。”
“当年就算陛下与孤准允,可你爹必不准允!”
莫序裴低声嗤了一声,像妥协又像自嘲。
他抬头,一张如白玉的脸上泪痕斑驳,鼻子与眼眶通红。
他有些脱力地往下倒,同时他不甘的轻声问:“殿下,倘若臣只是一介平民,倘若臣当年留在安都考取功名…”
“您与陛下…可愿让臣如意?”
到最后,地板传来闷响,他无力跪地,满眼乞求的望着南烨。
这短短半辈子,他做了很多错事。
有了皎皎明月,却为了稀微的晨光离开安都。
救下残无悲,成了渊执人人爱戴尊敬的忠勇侯,最后亲自斩断一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