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内,南严一人独坐在御书房内,他想起二十年前,白儒廷在辞官前曾对自己过的话:“臣全族对陛下的忠心,地可鉴!”
当年,也是在这御书房里,他与白儒廷起了争执。
奏折劈头盖脸的砸下去,南严几乎失控的大喊:“那你为何要辞官!朕给你的丞相位,你就这么不喜吗?”
眼前,白儒廷笔直的跪在地上,周边散落着还未批好的奏折,他不卑不亢的道:“臣要的,是不让家眷生活在权力的中心,不想让他们被权利迷了眼!”
“陛下身后已有江家扶持,江丞相忠君为国,江家人更是为国鞠躬尽瘁!”
南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自己已是皇帝,哪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?
“朕与你自的情义!难道会疑心你不成?”
白儒廷眼神执拗的望着座上的皇帝,一字一顿的:“臣自知与陛下自的情义非同可,可人心难辨。”
“陛下,不也已经对臣起疑了吗?”
顿时,南严暴怒的掀了整个御书房,接连几声“哐当”声落,门外站着尚且年轻的安福,心中已是焦急万分。
仅一门之隔的御书房内,南严被白儒廷气的有些跌撞,他走下两节阶梯,蹲在好友面前,眼神阴鸷地看着他,暗含威胁的道:“倘若你今出了这个门,朕与你就再无情分可言!”
白儒廷却只是看着他,良久,脸上表情有了松动。
南严本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,但眼见着这人头低下去,一贯清冷的嗓音中带着哽咽和坚定:“臣本寒微,赖陛下拔擢,才有今日。”
“如今下已安,四海咸宁,臣之犬马之劳亦当止矣。”
南严猛地站起身,手指着他大怒道:“闭嘴!”
白儒廷头却始终磕在地上,声音徐徐传出:“微臣心意已决!愿全家卸下朝中职位,远离京城。”
南严被气笑,他鼓起掌,声音含笑却难掩怒意:“好!好的很啊!白儒廷你做的可真绝,朕等你来求朕!”
“安福!替朕拟旨!”
窗外雀鸟掠过,打断了南严的回忆,他抬起头,看向当年白儒廷跪着的地方。
“吱呀”一声,安福推门进来,尖细的声音带着恭敬:“陛下,策缉司已将莫声风押入大理寺。”
南严有些厌烦,他单手撑在扶手上,两指轻捏眉骨。
“陛下!白家通敌之事尚未见到确凿证据,万不可随意下断论啊!”
“陛下三思啊!”
当年重臣劝诫的话还犹在耳旁,他猛然睁眼勃然大怒:“让大理寺的人,给朕从莫声风嘴里撬出当年白家通敌的真相!”
“是!”安福完转身就走,没有注意到自家陛下那含泪的眼。
几日后安都城外,本来定好要带宋楠秋夫妇俩,游玩景殊国都的南桥枝,有些激动的坐在马车上。
大哥南烨生辰将近,她正好借此由头,带着阿时与白姝吟她们会合。
马车内,南桥枝握着阿时有些发凉的手,愤愤不平道:“本宫以前竟没想到,莫声风竟能恶毒至此!”
阿时低头,几滴泪落在南桥枝的手背上,她不解的问:“伯父一生为国,从未与他起过争执,没想到他竟有此害人之心!”
南桥枝却只是摇摇头,轻声开导:“阿时,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改变人性的东西,人一旦尝到掌控权力的滋味,他就不是他了。”
着,她轻抚着阿时的脑袋,温声道:“权力是把双面刃,你不知何时就会被它划伤。”
“停车,请问诸位入城迎”
马车很快停在城门前,听着外头的询问声,阿时抹掉眼泪,拿出令牌伸出车帘外。
一瞬间,外头禁了声,隔了好一会儿,车外传进放行声。
南桥枝如今的马车十分华丽,比从前做为安宁公主时更加张扬,
马车通体朱红,漆面细腻如镜,映得人影纤毫毕现,金饰环列,流苏摇曳,随风轻摆间叮咚作响,似在低声吟唱。
阳光一照,金光与红影交织,宛如火焰流淌,灼人眼目。
方锦纹窗棂细密精巧,格心间暗浮回纹,透着古雅之气。
帘影轻晃,锦缎流光,隐约映出车内珠翠点缀、织锦铺陈,似有珠光在其中流转,神秘而华贵。
路过百姓好奇地盯着那辆马车,无不惊叹其华美程度,眼见着马车穿过长宁街,最终消失在街口。
众人有些意犹未尽的继续干自己手头的事。
皇宫朝议殿内,南烨头疼的看着一大堆,被摆在面前属于莫声风的罪证。
上一瞬好不容易接受震碎三观的事,下一瞬又被新的罪证险些刺瞎双目。
大臣们都在承安殿内,讨论着莫声风的罪证与被迫害的百姓,一时间内,朝议殿只留自己和几个太监。
突然,远处一道熟悉的女声里夹杂着疑惑传来:“皇兄这是?”
南烨闻声抬头,就见自家妹妹一身华服的背光站在朝议殿的门槛后。
“阿砚!你回来了?”南烨激动的放下手里的东西,跑几步来到妹妹面前。
南桥枝抬头,一张被娇养的鹅蛋脸含着笑,看着他道:“皇兄,做人要稳重!”
南烨被调侃了也不恼,伸出两指,轻敲了敲妹妹的脑瓜,然后才问:“阿砚,你可是为白家案子回来的?”
女子笑着点点头,柔声回答:“对,我不仅是为了白家的案子,还有那些年不得而知的真相。”
两人正要再上几句,一个看着眼熟的太监跑着来到二人身后,与其焦急的禀告:“太子殿下,安宁公主,罪臣莫声风被带进承安殿,此刻正跟陛下打感情牌呢!”
南桥枝顿时就来气了,他扭头看向前面不远的承安殿,沉声道:“他这种人还想打感情牌蒙混过关?”
话落,她脚步极快的朝着承安殿走去,南烨见状连忙跟上。
而此时承安殿内,往日风光的莫声风此刻一身囚服,狼狈的跪在承安殿正中央。
“陛下!臣为官二十载,为相十七载,多年来的努力满朝上下有目共睹!”莫声风话里话外映射着自己被冤枉。
望着龙椅上那厌恶闭眼的皇帝,他表演的更加卖力:“臣这半生为陛下劳心劳力甘之如饴!”莫声风着,情深意切的掉了几滴泪。
有的大臣还不了解情况,刚想话,承安殿的大门就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。
紧接着,就是已嫁去他国的安宁公主,出声反驳:“莫声风此人为臣不忠,为父不慈!父皇您难道忍心忠臣埋骨,奸臣乱朝吗?”
南严本有些厌烦的神情,在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,荡然无存。
他睁开眼,便看见自己女儿一身华服,冷脸走到莫声风身旁。
她那双随了自己的凤眼,正一眨不眨的盯自己,期待着自己的回话。
南严眨了几下眼睛,随后便招手道:“安宁你上来。”
南桥枝听话的走上玉梯,来到自家父皇身侧不远处。
南严慈爱的目光望向女儿,一张木讷的脸终于有了笑意:“放心,父皇一直是公正严明的。”
随即,他看向殿中央跪着的莫声风,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的道:“安福,宣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