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督军府正厅的雕花窗棂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苏翎芊揣着一张刚画好的聚气符,正想去找陆枭衍 —— 前几日听霍南溪,他为了军火尾款的事,夜里总在书房辗转,这符能安神定气,或许能帮他缓一缓。
刚走到厅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沉稳的谈话声,不似平日军务汇报那般严肃,倒带着几分生意场上的默契。她脚步微顿,正要转身等会儿再来,厅内的陆枭衍已抬眼瞥见了她,原本紧绷的嘴角瞬间漾开一抹笑意。
“阿翎,进来。” 他对着她招手,语气是藏不住的温和,随即又转向厅中几人,“正好,给你们介绍一下。”
苏翎芊掀帘而入,目光先落在厅中站着的五人身上。他们穿的并非锦衣华服,而是清一色的深色短打劲装,布料是上好的密织麻布,耐磨且透气,袖口和裤脚都缝了暗扣,显然是为了方便行动特意做的。腰间鼓鼓囊囊的,像是藏着罗盘、撬棍之类的工具,却又整理得利落,不见半分杂乱。为首的老者留着整齐的山羊胡,眼神锐利,双手交叠在身前,指关节上是常年握工具磨出的厚茧,浑身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场 —— 这与王云那种油头粉面、流里流气的模样,简直是云泥之别。
“这位是唐九先生,还有他的几位伙计,都是关外做‘土夫子’生意的好手。” 陆枭衍介绍完,又对唐九笑道,“唐先生,这是内子苏翎芊。”
“二姨太?” 唐九听到这个名字,瞳孔微缩,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。他早听闻奉督军府有位二姨太,精通辨邪识物的本事,连邪祟都能降服,可眼前这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,穿一身素雅的旗袍,眉眼清澈,气质温婉,怎么看都像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,哪里有半分传闻中 “能镇邪祟” 的凌厉?
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伙计也悄悄交换了眼神,脸上满是不以为然。他们在关外倒斗多年,见过的术士老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个个都故作高深,哪有这般年轻貌美的?心里都觉得,这多半是督军宠妾,故意传出来的名声。
唐九压下心底的疑虑,对着苏翎芊拱了拱手,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疏离:“久闻二姨太大名,今日一见,果然气度不凡。” 他着,对身后的伙计递了个眼色,两人立刻将带来的三个厚重木箱搬到厅中央,“我们这次来,是带了些从云仓山无主墓里起出来的物件,想借督军的人脉,寻个靠谱的买主。”
陆枭衍点点头,脸上恢复了几分沉稳。他之前和唐九合作过三次,深知这群人守规矩,只倒无名氏墓,不碰有主的宗族坟,起出来的物件干净,从没有过来路不正的麻烦。以往他都是直接验货结账,可今日看到苏翎芊,王云那只夺舍镯带来的腥风血雨突然涌上心头 —— 同样是古墓里的东西,谁能保证这次的就一定安全?
想到这里,他脸色微微一变,原本舒展的眉峰又蹙了起来,话锋一转:“唐先生的信誉,我自然是信得过的。只是前阵子刚出过邪物作祟的事,府里上下都心有余悸。阿翎刚好懂这些,不如你帮着看看,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?”
这话一出,唐九的脸色瞬间僵了僵。他心里老大不乐意 —— 自己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过的,怎么轮得到一个年轻女子来置喙?可这次的货量不,全靠陆枭衍的人脉才能卖出好价钱,若是当面驳了他的面子,合作怕是要黄。
他咬了咬牙,压下心头的不快,对着苏翎芊做了个 “请” 的手势,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客气:“既然督军都这么了,那就有劳二姨太费心了。只是我们这些粗人,不懂什么邪祟之,还请二姨太明。”
一旁的年轻伙计更是抱臂站着,眼神里满是看热闹的意味,显然是等着看苏翎芊出丑。
苏翎芊却浑然不在意他们的轻视,缓步走到木箱前。她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微微俯身,鼻尖轻嗅了一下,随即抬起手,指尖在箱口上方轻轻划过,眼神专注而平静。陆枭衍站在一旁,看着她认真的模样,眼底的担忧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 —— 他知道,苏翎芊从不会让人失望。
唐九的目光紧紧盯着苏翎芊的动作,心里暗自嘀咕:这丫头莫不是在装模作样?可看着她指尖划过的轨迹,又不像是毫无章法,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主意,原本笃定的心思,渐渐多了几分忐忑。
厅内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,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苏翎芊和那几个木箱上,一场无声的试探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