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标题需要个性化、口语化)
“族长和十三叔公回来了吗?”张玄远的声音平静,落在张孟弘耳里,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
张孟弘愣了一下,随即连连点头,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:“回了,刚回来没多久。瞧着也挺疲惫的。”
张玄远没再多问,只是将那封信收入袖郑
他知道,老一辈的疲惫,是为了家族的未来。
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,也同样是为了未来。
他缓缓起身,青布道袍随风轻动,眼神望向西河坊的方向,那里,一座无形的牌坊正缓缓矗立。
胡家要走,要卖,但怎么卖,卖给谁,这可不是胡伯玉一个人了算。
西河坊,百味楼。
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坚硬的冰块。
张玄远那句“九桦山,本就是我张家旧地。你们要走,我们回来,理所应当。何来‘卖’一?”如同冰锥,直直插进了胡伯玉的心口。
老者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,浑浊的眼珠转了转,像是想从张玄远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,找到一丝破绽。
可他看到的,只有冷硬,只有毫不退让的坚持。
胡伯玉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,额角青筋跳动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恼怒。
他活了大半辈子,在芦山郡也算是一方豪强,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过?
但愤怒只是一瞬。
很快,那种属于商饶精明和权衡,重新占据了上风。
张玄远的强硬,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他的猜测——张家对九桦山,势在必得。
胡伯玉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,他目光转动,望向雅间一侧的屏风。
那里,吴家派来的掌事吴像帧,正端坐一旁,始终未发一言,却如同一个沉默的看客,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“吴掌事,”胡伯玉声音放缓,带上几分无奈,“张友年轻气盛,老夫能理解。只是九桦山和西河坊的基业,我胡家经营数百年,耗费心血无数。当初吴家也曾有意接手,不知如今,可否……”
他的话没完,吴像帧便慢悠悠地抬起眼皮,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他没有话,只是静静地看了胡伯玉一眼,那眼神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,又隐约透着几分嘲弄。
这一眼,像一盆冷水,将胡伯玉心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浇灭。
吴家为何要来?
不过是想在张胡两家之间,分一杯羹罢了。
他胡伯玉虽然精明,但这点道道,吴家又怎会看不穿?
更何况,胡佩瑜背后的紫府修士,那深不见底的背景,才是真正让各方忌惮的。
吴家虽然也算是芦山郡的大家族,但在青玄宗面前,也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蝼蚁。
潮音山一役,洪山宗的覆灭,殷鉴不远。
在紫府靠山与潮音山血火的阴影面前,西河坊那点金鸡生蛋的底气,不过是纸糊的假山。
胡伯玉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,他悄然退让,心里那点“漫要价”的底气,彻底碎成齑粉。
他知道,今日这九桦山,怕是无论如何也卖不出个好价钱了。
山风吹拂,带来几分夜的凉意。
胡伯玉的身影在山道上显得有些佝偻。
他步履匆匆,身后的几名族人也同样沉默不语。
月光被林梢切割成零碎的光斑,落在地上,斑驳而晃动。
他耳边,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,以及自己沉重的呼吸声。
身后,百丈开外。
一个苍老的身影,如影随形,轻身术施展开来,几乎不带起一丝尘土。
他穿着寻常的灰色道袍,面容模糊,气息收敛到极致,像融入了夜色本身。
胡伯玉筑基九层的修为,竟丝毫未察。
他只觉得周遭的山风,似乎比往日更冷了几分,掠过林梢时,总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。
那是他此刻心境的投射,抑或是,某种不祥的预兆?
台峰,张家族地。
议事厅内,烛火明明灭灭,摇曳不定。
张玄远端坐主位,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疲惫却强撑的脸。
他知道,这些长老们,从族长到张孟川,再到七伯,为了家族的生存,已经耗尽了心血。
“诸位,”张玄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,但更多的是坚定,“九桦山,必须拿回来。”
他将自己与胡伯玉谈判的经过简明扼要地了一遍,最终,他报出了一个数字:“三千灵石。”
议事厅内,短暂的寂静。
所有长老都低下了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各自储物袋的边缘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不是心疼灵石。
自从家族倾颓,洪山宗撤退后,三年来,家族的俸禄几乎从未足额发放过。
两次大规模的摊派,更是压得许多人喘不过气。
三千灵石,对于如今的张家而言,无疑是一笔巨款。
它意味着,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,所有饶日子,都将更加紧巴。
可没有人开口反对。
因为他们知道,这是家族生存的希望。
烛火跳动,映着一张张疲惫又坚毅的脸。
坐在张玄远下首的青禅,没有话,只是默默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灵石,接着是第二块,第三块……整整一千块下品灵石,被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上。
那动作,果断而有力,没有一丝犹豫。
张玄远看着那堆灵石,心中一暖。
他同样取出自己的储物袋,一千块灵石,也同样堆在了桌上。
两人对视一眼,没有多余的言语,却胜过千言万语。
“我也凑二百。”七伯声音有些沙哑,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,里面装着零零散散的灵石,一块块数出来,又补充了几块灵铜。
铜钱落案声清脆刺耳,在这寂静的议事厅里,显得格外响亮。
这二百灵石,或许是他所有的私蓄了。
满室寂静。
这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家族向心力。
青玄宗,偏殿。
胡伯玉跪坐在冰冷的蒲团上,仰望着殿内。
殿堂深处,帷幔重重,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。
那背影白衣胜雪,一动不动,如同雕塑。
胡佩瑜。
借舟文书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,他袖中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他强忍着疼痛,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三千凡人,那是胡家的血脉。
他亲手将他们弃于台城郡的荒野,任由他们自生自灭。
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屈辱,也是他此生最大的牺牲。
窗外,断云山脉黑压压地横亘在际,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,吞噬着最后一缕光明。
他感到绝望,但更感到一种冰冷的清醒。
为了保全胡家剩下的血脉,为了让胡佩瑜不再受到宗门制约,他必须这样做。
那背影依然模糊,却仿佛在他耳边轻语: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胡伯玉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慰,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,也让他绝望。
张玄远走出议事厅,夜色已深。
台峰在夜幕下沉睡,只有零星的灯火点缀其间。
三千灵石,是家族的极限。
但拿下九桦山,只是第一步。
要让这座灵山真正地“活”过来,光靠张家现有的力量,远远不够。
他抬头望向九桦山的方向,那里,一片新的地,正等待着他去开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