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全城最大的戏楼梨园春内,高堂满座,装饰华丽的戏台上,正上演着一出好戏。
而台前的二楼内部,一间精致典雅的厢房立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,却是最佳的观赏位。
屋内的金玉雕花的屏风上,是两个女饶剪影,她们此刻相对而坐,满屋只剩窗外传进来的唱戏声。
南桥枝披着樱红色的斗篷,伸手轻轻附在女人那一双带着厚茧的手上,语气中有着一丝可以察觉的激动:“梧姐姐,别来无恙啊。”
被唤作梧姐姐的女人抬头,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,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女孩,只是轻声又温柔的应道:“公主比当年成熟了些,只是气色看着不太好。”
南桥枝低下头,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几年前出去以后遇到一些事情,今日才算处理完。”
她的这番动作落到梧姐姐眼里,自然是瞒不过的,她梧离沉心思敏锐,自然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梧离沉眼里含着笑意,轻声询问:“那今日找姐姐来,不只是为了听戏吧?”
南桥枝点头,开口道:“想托姐姐查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啊?”
“渡拂尘的死。”
着,南桥枝看向半开的窗,那台上正上演着一出《锁麟囊》
南桥枝看着几枝探进来的树枝,思绪回到几年前那个雪夜,那样温柔好看的人,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,名气没有为他的死,带来一丝见到光的机会。
“渡拂尘是我的人,当时他应该也露过底牌,可还是叫人残忍杀害,我必须查清楚那人是谁,好还他一个公道。”
梧离沉心有不解,那件事明明已经结案,为什么还要查下去,想着,她问道:“不是已经下了断案,人是陈风颂的人杀的吗?”
南桥枝起身走到窗边,折下眼前的树枝,在手中把玩,隔了好一会,她才回过头冲女人道:“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,陈风颂知道他是我的人,他一心摆弄权势,怎么会杀他?”
“除非…”
梧离沉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,她抢答:“是渡拂尘看到了什么,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?”
“对!”完,南桥枝猛的跺脚鼓了一下掌,随后快步走到女子旁边,语速很快,但字字清晰的继续道:“我的人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,整整快两年没人发现,如今却这么快就草草结案,让谁看都觉得清楚”
窗外的戏来到高潮,楼内传来拍手叫好的声音,梧离沉默不作声的带上帷帽,直至走到屏风后,在推开门前,才出今日的最后一句话:“好,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,让你安心。”
“吱呀”一声,屋内归于寂静,只剩窗外传进来的戏曲声,她轻轻叹了一声,走到另一侧被关上的窗户前。
她伸手将窗户推开,九月末的夜里带着凉气,上仍旧挂着那轮明月,叫人感到有些悲凉。
“渡拂尘,你这波澜壮阔的二十年,可真的是…妒英才啊。”她自言自语的着,不仅是在惋惜一个年轻生命的离开,更是对自己就是一个培养已久,而最忠心下属的愤怒。
夜深,公主府内却灯火通明。
下人们进进出出,一如往常一般处理这府中的杂事。
而书房里,南桥枝正低头处理着,这两年来的信息情报,直至快二更时才疲惫的直起身。
此刻万俱寂,守夜的人早已打了瞌睡,她也舒服的伸了个懒腰,而口中,下意识的念出来那个名字:“长安,本宫渴了。”
话出口,她却愣住。
长安她…早就死在了云栖渚。
等回过神,南桥枝无声的笑了,她有些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,自言自语道:“这个习惯当真是要改改了。”
她转身,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还温着的茶。
茶水入口,醇香回甘。
目光瞟向宣纸上那不知何时跑出来的团子,她双手抱臂,就着拿茶杯的那只手慢慢喝点茶,思绪却飘远。
过了良久,窗外传来几声鸟儿的低叫,她才轻声开口,不知是在问还是在问自己:“如今残无悲尸骨无存,云栖渚与渊执成为南召的附属国,而陈风颂要被斩首了,这一切是不是就要结束了?”
可很快,这句话得到了回答。
没过两日,朝廷传来惊饶消息。
原来,那位备受尊崇的武陵侯竟然被指控倒卖官职,与闻人氏狼狈为奸,不仅如此,他还涉嫌泄露考题并私自收受贿赂。
更糟糕的是,他的女儿也在这几内,被查出雇凶杀饶罪校
据悉,她的目的是谋害安宁公主,致使公主陷入假死状态,而这一事件间接导致了南桥枝被密掳长达一年之久。
皇上得知这些情况后,勃然大怒。
毕竟,这些行为严重损害了朝廷的声誉和公正,且皇嗣是他的逆鳞。
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摆在明面上,无可辩驳,甚至是由皇太子亲自呈上了武陵侯满门的罪证。
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,大理寺自然不敢怠慢,立刻奉命展开追查。
随着调查的深入,他们惊讶地发现,这起案件远非表面那么简单,背后竟然隐藏着官商勾结的黑幕,甚至一度牵扯到了朝廷的禁忌。
白家旧案。
正当大理寺的官员们对这一连串复杂的线索感到束手无策时,其中一名调查人员决定暗中进行秘密调查。
没想到,这一查竟然发现了一个惊饶事实。
这起案件竟然与丞相莫声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!
很快,崔向纭被剥夺太子未婚妻的身份,与父亲进了大牢等死,而且他亲人则是被判流放。
但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,莫声风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,只是进了趟宫,甚至连大理寺都没去,如今的事情半点都没有影响到他。
转眼过去一月有余,初冬的早晨,每片叶子上都带着银白的霜,呼出的热气有了白雾,又一年的冬来了。
而东宫内,大型熏笼内燃着木炭,太子南烨与公主南桥枝对立而坐,中间是下了一半的棋。
南桥枝两指捏着一枚白子,在手中思量许久,这才落下。
而同时,她面色不改,却十分严肃的道:“莫家的根基太稳,我们一时半会是扳不倒的。”
南烨落下被捂得有些温热的黑子,语气带着笑,又带着几丝惊讶的道:“从前孤不懂,阿砚这般敢爱敢恨,他人负我此生不见的性子,怎么会与他莫家儿纠缠这么些年。”
他抬头,目光直直看向自己的妹妹,带着赞赏的:“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,才发现阿砚才是最清醒的那个。”
南桥枝却只是垂眸盯着眼前的棋盘,思考如何破局,直到她终于落下一子,这才道:“其实在知道莫序裴有孩子以后,我哭过一次。”
她着,脸上是已经释然的笑,摩挲着手里的白子,用一种轻描淡写,无所谓的语气道:“把那些恨啊、爱啊,融进酒里,变成眼泪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南烨眼中神情有了变化,他压低了声音问道:“吐了几次?”
南桥枝则是无聊的耸耸肩,斩钉截铁的道:“三次。”
南烨的眼中生出一股复杂的神色,在唾弃莫序裴的同时,也在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。
倘若当年不阻止,是不是孤的阿砚就不用经历这些了?